识海里系统着急忙慌的给自己加防御,蜷缩成一小团。
又疯了又疯了。
别人和天雷硬刚就算了,这个人类现在是自己赶上去砍。
先发制人?
那是先去找死!
知道劝不过,系统果断选择还是先保全自己,反正有那个什么仓宗主在死不了,它还不如现在好好想想怎么不被跟着一起电。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当初它绑定了叶长欢,现在想要躲都躲不掉。
哗——
白光大闪,那张素白的脸上满是决然,天雷直接砸在法印之上,青锋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刀芒锐利,那沸腾的火光犹如火龙,牢牢和天雷交缠在一起。
两股力道相互竞争,叶长欢后退半步,丹田之处隐隐作痛,连着元婴也多了些血丝浮现。
和她比起来,顾斯恶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人做法和选择都不同,叶长欢选择先发制人,顾斯恶则是和天雷对冲。
他伤口裂开,眉头一蹙,眼见攻势就要粉碎之时,不但不慌,反而将灵气汇于剑尖,冷声:
“白虹贯日!”
《斩仙》第一式!
没有骇然的动静也没有庞大的攻势,相反,那一剑如同细长的一条直线,飞射而去!
咔嚓!
天雷被劈成两半!
【宿主,人家都快要成了,咱们就别硬撑吧!】
系统电得一抖一抖的,这个时候还不忘看着顾斯恶的身影嫉妒咬触角:
【运气那么好,这样的功法和高光该是男主!】一个炮灰反派这么帅算是怎么回事?!
叶长欢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过……
“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作风!”
她低嗤一声,刀刀割裂虚空,与那来势汹汹的天雷你来我往,天雷在被削弱,可她也还在倒退,到最后甚至退到地面,脚下两道三寸深的长痕!
“不好,她撑不住了。”
樊承凝重。
果然。
当!
青锋被弹飞出去,叶长欢指尖一抖,冷冷看着迎面而来的天雷,身后白色的身影隐隐浮现。
方才收手的顾斯恶侧头,瞳孔一缩,才要抬脚,却又缓缓的退了回去。
也就是这时,一道刀光横插进来,最后一缕天雷散去。
但——
“她的刀不是已经被弹出去了吗?哪儿来的刀光?”
众人一惊。
顺势看去,只见叶长欢对面,一个小巧的身影收手,乖乖落入她手中。
元婴中期巅峰,成!
“真是奇了,顾斯恶在入元婴之后居然连磨合都免了,与之配合可谓默契。但我没想到顾斯善虽然生疏,却能在百招之间,与自己的元婴抓住一个契合的点,一举获胜!”
元儒看的有些心痒痒。
元婴对修士而言是一个颇为陌生的开始,毕竟那枚元婴不再是小小一颗死物,它是主人未来成仙的躯壳,在漫长的求仙途中,它更是得心应手的帮手。
想要与之配合,免不得相互磨合熟悉,他们方才晋级,运用生疏是常态。
“我前世早已元婴,现在才能如此自如,如若不然不可能那么快破之,顾斯善,这次不算。”
顾斯恶灵气传音。
他才开口,却见叶长欢抓住他的手臂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毫不在意的收刀:
“先一步就是先一步,若是事事都要公平,那这天底下就没有真正的比试。”
运气往往是实力的一部分,在生死之战上,谁活着谁就是胜者,谁还管你公不公平。
她挑眉,扬了扬下巴:
“认赌服输,这次算你赢了一次。”
“……”
剑修抿嘴,想说什么,其他人眼中的喜悦却没维持多久。
无他。
云逸适才看去,颤声:
“为何引了那么多道雷,到底还是被拦住了?”
仓踽被雷劫团团围住,事到如今,即便是假的,杜涟漪也察觉到了几人的异样。
可她并未多问,反而看向叶长欢,出声:
“只需要渡劫就可以引雷是吗?”
“师尊你问这个做甚?你不会是想渡劫炼虚吧?!”
云逸先一步回答,有些结巴:“你可别乱来啊。”
他和樊承都是杜涟漪的弟子,他还没忘记自家师尊不知什么原因修为落差一大截的,前不久才堪堪突破炼虚。
可别是这次渡劫炼虚失败,落下了大毛病。
“我倒是但愿如此。”
杜涟漪气息虚弱,面上看不出情绪:
“可我如今,方才化神中期。”
想要越过一道小等级在去晋级一个大等级,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世间绝望,莫过于此。
“天要亡我师弟,但阿乾,本不该死。”
她的语气不像是放弃的样子,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樊承突然出声:
“师尊,你要做什么?”
只有叶长欢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定定的道:
“是。”
“只要渡劫,引雷即可开路。”
话音落下,云逸惊呼:“师尊!”
不止是他,其他人脸色皆是聚变,未能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杜涟漪一掌击入自己的丹田!
随即缠绕的天雷动了,朝着她的位置砸了下来!
“她不是在渡劫炼虚,是在渡劫化神。”
叶长欢握紧刀柄,幽幽。
“开什么玩笑,我师尊本来就是化神,如何还会再渡劫一次!?”
“那如果是自毁修为,将修为压到元婴巅峰呢?”
顾斯恶反问。
“……”
云逸张了张口,不可置信的转头。
那个女修身上的修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行,最后堪堪停在元婴巅峰,离化神不过一丝!
是以她吞下丹药,方才催动,化神雷劫就这么落入她头顶!
轰隆!
“师尊!”
“噗!”
鲜血四溅,铁扇重若千钧,却耐不住天雷威势更大!
那个女修硬生生挨了下去,脖颈之间青筋暴起,死死抓住扇柄,脚下艰难一迈,扇指苍穹,厉声讥讽笑骂:
“去他娘的!今日即是全都反了,那姑奶奶安能落后?!你不要他活!姑奶奶偏偏要从你手里抢回半条命来!”
“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师弟!想要他的命,便看看姑奶奶答不答应!”
这个奉天宗的大师姐,自入宗以来便恪守复礼,她在内管理宗上下井井有条,在外一手铁扇杀妖无数。
可她明明是逍遥道修士,从来顺心而为,从无拘束,这世间在他们眼中并无框架,只要他们高兴,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可就是这样的人,一开始接手的却是最为严明正法的执事处,这千年来她从不出错,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
她原本修的是逍遥道。
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
今日老天若要她不高兴,那谁也拦不住她反了!
化神雷劫不够,那她就再毁一次,金丹巅峰,再渡元婴!
金丹不够,那就筑基!
只要她想,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回来!师尊、师尊你回来!”
云逸被樊承拦着,哭着大喊。
哪有这样的修士,谁都往上走,她却将自己数千年的道行如此糟践,这般自毁,就算他年爬得上来,又该是怎样的折磨?
可幸的是,有了之前一众小辈的渡劫,落在她身上的雷到底少了不少。
但梵天秘境中的杜涟漪有人告知,有人分担。
数千年前的杜涟漪却是挨了数道雷霆之后,方才摸索出这一办法。
那天的雷声很大,那个曾经中洲天资第一的逍遥道修士自毁道途。
竟然真的从天道手中抢回了自己师弟的半条命。
终于,风停了,雷也散了。
天幕黑云压城,入眼望去,这人族最繁盛的宗门,如今遍地尸首,全宗弟子,十去其九。
飞天台上,那个仓家小少爷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他背上背了一个人,腿上手心磨得血肉淋漓,方才看见天明。
便顾不得其他,翻身抱住昏死过去的人。
那本是他的兄长,现在气息却微不可闻,他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手脚变得冰凉,他眼中闪过巨大的痛苦和茫然:
“救救他、谁来救救他?救人啊!快救人啊!”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那双手止不住发抖,到最后语无伦次:
“你别死……你别死……仓乾,你别死,你还没还我爹娘呢,你害死我爹娘,你就跑进那个天门里!我都没找你复仇!我都没让你割肉割血,甚至没要你们哄我我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但他哄着自己接受现实、强迫自己不去怪任何人,用了跋山涉水的百年光阴。
可就在他以为就这么算了时,宿命再给他当头一棒。
“爹娘没了,刚刚连外公也走了,师门上上下下,师兄师姐们,他们都没了,现在你也要死……你们都不要我,都丢下我……仓乾,你不能死……别剩下我一个……哥……”
他以为他长大了,可现在他才发现,都是假的,他依旧是那个遇到事了就爱叫哥叫爹娘的跟屁虫。
他根本没长大。
咔——
一个身影动了动。
是李玄卿。
他并非妖族,自然没有被封印拉回妖界。
不过他心口多了一个大洞,早已是无力回天,不过是尚存几口气罢了。
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压错宝。
他看着这一切,突然看向半跪在地,搂着晕死过去的杜涟漪,妥善安置的李疏狂。
“疏狂,去,杀了他!”
他声音嘶哑。
眼中却一片冰冷,指着仓乾。
如今在场李疏狂尚且能动,这是最好的时机。
“他是天道之子,让他活下去,青云宗乃至东洲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杀了他,和妖族配合,姑且还有胜算!”
他看着李疏狂听话的站了起来,提着剑一瘸一拐。
自己这个弟子抬起脸:
“为何非要杀了他?”
“不杀他死的就是东洲之人!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李仙长!?东洲叛了,举洲叛的!那些看着你长大的长老,师兄师姐乃至师弟师妹,甚至山脚下的百姓修士,都会为此付出代价,你想要看着他们死吗?”
李玄卿残酷的说出现实:
“杀了他!除非你就是个狼心狗肺之徒,自己受东洲上下的栽培,却为了你所谓的大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看着他们死!”
呲啦——
长剑与地面摩擦发出声音,李疏狂眼中的生机彻底灰败。
是了,东洲是叛徒,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李玄卿:“你别无选择!”
可他话才说完,却彻底哑住了。
修士的声音艰涩,满是死气:“不,东洲还有一条路。”
李玄卿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一把长剑贯穿他的胸口,修士满是悲怆,咬着牙一字一顿:
“叛徒就是叛徒,叛徒就该死,东洲做错了事就该罚,可东洲不全都是叛徒,师尊,我能带着他们继续活,我总要带着他们继续活下去。”
“那些都是你的同门!”李玄卿怒然。
“可就因为叛了,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也是别人的同门!”
李疏狂眼中满是挣扎和刺痛:
“那些人便该死吗?!”
“……”
李玄卿突然沉默的看着他良久,最后之际大笑出声:
“好啊!好啊!我倒真的养了一个白眼狼!李疏狂,李仙长,正人君子!好一个大义凛然!你倒是一腔热血!我到要看看,你之后面对天下人唾弃和鄙夷,怎么带着东洲走出来!李疏狂!我在地下看着你!”
他歇斯底里,身体却化为虚无,彻底消散。
原本握剑的剑修手中一空,重重的跪在地上。
眼泪掉了下来。
这场大战死了好多人,没死的人反而希望当初死的会是自己。
曾经人族最为昌盛繁荣的奉天宗大受折损,宗主仓乾将仅剩的那一成弟子,设为奉天宗内门,后又改为奉天使,游走在人妖之间,洞察这妖族和叛徒的一举一动。
他们还活着,可他们却把自己当成死人。
隐匿在五洲仙山各处。
随着时间更迭,那些曾经名声赫赫的天才修士,就这么了无声息,为人遗忘。
此外妖族被封妖界,东洲举洲叛乱一事事后天下修士震怒,上至青云宗下至东洲地界,但凡参与叛乱之人,皆被上上下下清洗得干干净净。
青云宗曾经的大弟子李疏狂亲自跪地向天下修士请罪,担任青云宗宗主一职。
世代追随奉天宗的云家家主云珩陨落,其子云溯担任家主之位。
仓乾允之。
……
像是心有所感,此事一过,一众小辈都感觉到要被弹出秘境了。
九宗大比,梵天秘境,就此了结。
他们走时,仓乾步重华等人忙着浩劫之后的事宜,杜涟漪尚未醒来。
是明昭送的他们。
但说是送,其实就叶长欢和顾斯恶。
无他,樊承和云逸守在杜涟漪床前,其他人趁着还没被弹出去抓紧时间去找自家师门。
叶长欢和顾斯恶是最好约出来的。
因为仓踽早已拿着自己的大碗开始要饭生涯,两人自然跟着。
于是乎,奉天宗山下的地界,一个大汉与女修一唱一和,边上剑修拿着自己的锈剑敲铁碗给两人配乐。
遇见的只要是个人都说行行好……
“此去之后,还望各位保重。”
她拱手。
气质内敛了许多。
女修事后欲去往妖兽边界,可惨死之人皆在封印之后,若非封印破碎裂开,谁也不能进去。
到底无功而返。
顾斯恶客气回礼。
叶长欢轻声问:“前辈还找吗?”
找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明昭豁然一笑:
“逝者已逝,找来又能如何?不过是一捧白骨,我总不能撕开好不容易封印的结界,就为一己之私吧?”
“说好了十年,即是做不到,何故那般信誓旦旦……”
她最后的话很轻,却又骤然回神。
远处突然出现一道漩涡。
叶长欢和顾斯恶似有所感,回头一看。
和他们秘境时的门一模一样。
身后明昭自嘲一笑:“也罢,你们走吧……走吧。”
两人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出去,可踩抬起脚,却想到什么,猛地转身。
叶长欢看着眼前目色平和之人,到底还是问:
“我们该叫你明昭前辈,还是……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