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血液滴落在地上,突如其来的血腥让姜兰和胖子都愣在当场。
姜兰呼吸一促,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知道会死是一回事,但杀戮就在眼前又是一回事。
叶长欢面无异色拔出长刀,妖兽没了支撑,咚的一声倒在姜兰的身侧,让她也下意识的跟着抖了一下。
“仙人!仙人!”
身后传来声音,黑夜里突然活动的妖兽被一把把冰剑割下头颅,修士的身影挺拔笔直。
一团火焰燃烧在叶长欢的掌心,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胖子,冷冷开口:
“按照宗门宗规,青云宗每年收取百姓的供奉,自是必须庇佑百姓不受妖兽侵扰,可而今尔等不仅还要另行收费,更是将百姓置之于外?这是何故?”
“王三保,你为何不开结界?”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修仙界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领地,当初王家村发洪水,作为青云宗的领地,青云宗不也来了吗?
熟悉的名字被提起,王三保下意识的反驳:“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叶长欢被洪水卷来之后没多久就被青云宗的人选走,如今多年过去,稚气的脸早就长开了,他不记得倒是情理之中。
“你们不是青云宗的弟子!”他见到叶长欢和对面那个虐杀妖兽的背影身上都无青云宗的弟子令牌,想明白了什么:
“尔等是周围那个小门派的弟子吧?知道这儿有青云宗的仙人,所以赶过来投奔巴结?”
“巴结?”
叶长欢挑眉,笑了:“巴结青云宗?”
“你们这些小门派的弟子,一个两个来时都端着姿态,还真的以为有多了不起,之后来了这里还不是毕恭毕敬的微伏做小?呸!青云宗的事用得着你问?”
王三保见叶长欢反应以为是默认,眼神立刻轻慢了起来,指着叶长欢道:“等着吧,天一暗,妖兽就越多!你们两个不是逞英雄吗?全都和那些贱民一样死在外面才好!来人,好好看着!”
他说着眼睛瞥见叶长欢那双眼眸还是没来由的后背发凉,一个踉跄,就一屁股栽在了椅子上,索性坐稳了强撑着恶劣开口:“小爷就在这儿看着你们死!”
如他所言,天一黑,妖兽就越多,尤其是嗅到血腥味后,赶到的速度就越快,这让百姓彻底夹在中间,不得进不得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村子就在眼前,却死在原地。
叶长欢见他端坐的模样,退后了一步,火光摇曳,她冷笑着问:“原是如此,这结界你是不会开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想开就开!”王三保都在屏障后有恃无恐。
这结界虽然被捅出了一个洞,但若想要破开别说练气,就是筑基也打不开!连李岸师兄也只能用法宝控制,两个小宗门赶着来投靠的弟子,还真以为自己有点修为是个人物了?
“好。”
叶长欢彻底往回走。
姜兰和大汉被突如其来的变动吓得愣住。
原本在他们眼中遇见必死的妖兽突然就被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公子哥拦住了,冰剑所向霹雳,慌乱的百姓人挤人的挤在他身后。
谁也没想到他们的队伍里还藏着两个仙人。
现在叶长欢抬步,其他人下意识的再拥挤也给她让开一条路来。
“呸!我还以为是个人物!这不也灰溜溜的滚回去杀妖兽了?”
王三保冷笑。
“师兄,他们二人毕竟也是修士,咱们这儿刚好缺几条贱命打头阵,何不把人收进来,现在就这么丢在外面,岂不是白白浪费?”
他边上的弟子凑近小声的道。
“急什么?这些小宗门的修士就是自命不凡,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我瞧着就不痛快,现在好了,被妖兽围着打,等半死不活跪在我面前求饶,我自会救人。”
王三保大权在握。
可下一秒,他就看见叶长欢突然转身,拉开了距离站在他的对面!
那柄长刀泛着寒,在女修的抬手之间,对准了他的眉心。
王三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即是你打不开,那我便帮你这一次!”
“吼!”
一只筑基期的妖兽被顾斯恶一剑挑破喉咙,温热的妖血喷溅出来如同血雨!
王三保大叫一声:“人、人不见了!”
不,一直都在。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女修骤然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出现在了屏障之前,长刀举过头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天地同源!”
灵气涌动,风雪之中竟然诡异的生出一丝燥热之感。
“咔嚓”
平滑一刀从下往上硬生生的划开一道裂缝!
“不、别砸!别砸!”
王三保心都快跳出来。
那可是抵御妖兽的灵气屏障,这要是破开了,待会儿夜色加深,妖兽增多,不仅外面的人要死,里面的人也一样!
“你这个疯子!你知不知道若是屏障没了,所有人都得死!”
“左右都得死,拉上你一起岂不是更好?!”
一刀不破,叶长欢便开始第二刀。
每一刀都会让灵气屏障多出一个裂缝,发出的声响让青云宗的人心惊胆战。
“快、快去找人!”王三保催促着边上的弟子。
“李岸师兄今日有席宴,招待的是奉天宗的仙长,那人可是奉天宗杂役处的执事弟子!刚刚晋级成了外门,马上就要回去了,师兄说过,这位是贵客,不许我等打扰!”
“那就去集结那些散修,亦或是其他弟子,全都给我叫出来!今日若不杀了这个疯子,灵气屏障一破,所有人都得死!”
“还有你们!你们这些贱民,以为屏障被砸了就能进来就能活命?我且告诉你们,没了屏障你们进来了也没用!还不快拦住她!”
他指着姜兰等人大吼。
姜兰反应最快:“左右屏障没破我们也进不去,都是死,我们凭什么要拦?”
王三保一噎:“……”
他挣扎着要说下一句,又是一声巨响。
来不及了。
一块碎片飞速擦过他的脸,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他惊怒抬头。
心里却满是绝望。
火光冲天。
一个巨大的窟窿摆在他的面前,那个修士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这一刻,李家村内原本歌舞升平的楼内,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冲天巨响,连着地面也抖动了好几下。
有人走出门抬起头,腿也跟着一软。
“屏障……碎了!”
那些被堵在外面的难民终于得以看清他们千里迢迢赶来的救命之地。
看见的却是街边坐着和他们一样衣衫褴褛的百姓,其中没有一个女人孩子,皆是瘦骨嶙峋的青年人,以及修建到一半的楼阁。
大雪纷飞,他们就只能挤在一起取暖度日,看见屏障破碎也不见惊慌,只剩麻木的呆滞。
屋子里有人听见声音走了出来,一身酒气熏天,手里还拖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女人捂住自己的胸口,看着众人,被人扇红肿的脸上眼泪从眼角滑落:“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场面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一瞬。
“畜牲!”
大汉握着杀猪刀,看着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
为何不收孩子,为何不收病弱的老人女子,说什么救命之地,实则他们不过是从一个烈狱走向另一个烈狱。
“畜牲都给我死!”
“什么仙门?什么破仙人!都是假的!”
人群暴动。
青云宗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看见屏障破了个大洞,酒醒了一半。
另一半则是看见了为首的女修手里提着一个头颅。
那是王三保的头颅。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弟子颤颤巍巍。
女修抬手将头颅丢在他脚边,握着手中之刀上前:
“告诉里面的所有人,奉天宗弟子,顾斯善顾斯恶,前来——省亲!”
……
自妖兽横行之后,李家村的村民也跟着水涨船高。
无他,谁叫他们村如今是仙门驻扎之地?
“要我说,当初我就知道李家肯定不凡,尤其是小岸、不对,李仙长,小时候瞧着就像是个干大事的人,现在应验了吧?”
李家村最高的那栋楼阁里,几乎大半的村民都在此处,只不过比起以往的一穷二白,现在个个都穿金戴银了,眉眼间带着酒足饭饱的滋润。
因为招待贵客,有人便动用了禁制,将此处彻底隔绝外界,他们交谈起来也毫无顾忌。
“这就是老李家的福气啊,连着我们一起沾光,自从李仙长一来,就把重要的活儿都交给咱们干,现在好了,只需要好好监督那些贱民修楼阁,再挑漂亮的女子贡献出去,就有数不尽的银两,完全和另外那个小贱种不一样!”
这不提还好,一提就听见有人冷笑:
“可别提那个小贱种,灾星!一出生就发大水,淹死了大半人,自从他在咱们村,咱们村就没安生过!还有后来收养那个,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两个小贱种!”
“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回头,只见穿着青云宗服饰的男子走上前,长着一张好皮相,举手投足之间还有几分飘逸之感,眉眼中带着傲气。
“李仙长!”
最先开口的村民名叫王广,算是当初李岸当孩子王是最忠心的小弟,知道李岸瞧不上那个小贱种,他也就毫不顾忌的开口:
“我们刚提到那个小贱种,说起来当初他还和仙长一起被选去青云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怎么样都不可能比仙长强!估计现在就是个给人擦鞋洗脚的!”
“闭嘴!”
李岸突然厉声。
将几人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他们记得以前李岸是带头欺负那个小贱种的啊?后来顾家收养那个长的漂亮继女,李岸也动过心思。
李岸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不自然:
“好端端的,提那个废物干什么?他现在能怎么样?当初侥幸被青云宗选上,愚不可及的去得罪仙门,早就被仙门的人杀死了,还是被当众杀了的,活该!”
“死、死了?”
几人惊讶。
“死的好!那种灾星,去哪儿哪儿倒霉!”王广立刻附和。
“哪里像李仙长,现在已经在青云宗得到重用了,那家伙修了八辈子的福也赶不上。”
李岸面色不变:“不要提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今日我让你们来,是好好奉承人的。”
“仙长放心,我们挑的都是最好的美人,最贵的酒,那位仙长就在里面。”
几人连忙严肃。
李岸昂首。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入鼻浓厚的胭脂香让他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若是王广几人能进来,一定会看见惊人的一幕。
原本在他们面前高高在上的李岸李仙长,现在正露出一个谄媚的笑,看着酒桌上被美人包围的男子开口:
“张前辈,不知此次践行,可还满意?”
“李岸,你倒是个懂事的。”说话的修士腰间挂着奉天宗杂役处执事弟子的令牌,露出一个猥琐的笑:
“这美人美酒,可比我以前享受的都要好多了。”
“前辈满意自是最好,那我的事……”
“你放心,我自然说到做到,只要你给足灵石,不就是让你去奉天宗杂役处吗?这有何难?左右你也不是青云宗弟子,不过我不明白,古媱对你应当不错,如若不然你也不会筑基,怎么还想来奉天宗当个杂役弟子?你可不知你如今这样,有多少人羡慕着呢。”
张项明不紧不慢,笑声却让人极为不舒服,总觉得话里有话。
李岸脸色微僵,勾出一个笑赔笑不言,听着对方抱着美人不耐烦的让他出去,转身时眼里只剩下一片冰冷。
“酒囊饭袋。”
低骂了一声,身后的门早已被他关上。
门外,原本该守在这儿等着他奉承他的几人不知去了何处,让他越加恼怒:
“连你们也能轻慢与我?一群废物,我迟早要杀……你是谁?这里不需要你伺候,滚出去!让王广他们滚回来见我!”
对面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女子背影,他以为是王广几人招来的美人。
下一秒却听见女子回头,笑意盎然:
“李仙长,好久不见。”
李岸愣住,后毛骨悚然退后半步:
“顾、顾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