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来的突然,炼虚修士的杀人一招,让在场的妖兽和宗门弟子纷纷被震退开来,纠缠不休的双方居然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的隔开!
就连被符文护着的叶长欢和顾斯恶都不能幸免。
两人本就力竭,被这一震,脚底一空掉了下去,正想调整落地,背后就被一股浑厚的力量挡住。
那本是长辈给小辈留下的保命符文,不到性命攸关时就不会显现。
要知道奉天宗就算再寒碜,作为长老记在名下的弟子,也不可能任由旁人杀之任之。同时,这也是大部分还未成长起来的天才能活到成为一方之霸的原因。
自在认师那一刻起,他们此生就多了一位护道者。
叶长欢知道,但不多,她以为多多少少会出现仓踽的虚影,可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后,还是没忍住:
“不是,帅哥你谁?”
顾斯恶冲出去想要补刀,被人逮了回来:“你们即是都有人护着,他自然也有,尚且杀不死他,上去也没用。”
顾斯恶一顿,停下脚步仔仔细细的端详眼前人的脸:“苗蛮?”
“没礼貌,叫大哥,方才还说管饭,休要想赖账!”
苗蛮,亦或者说是仓踽提醒,可他顶着一张过分俊朗的脸时,还是让两人觉得格外别扭。
叶长欢不可置信:“你的络腮胡呢?你的细辫子呢?”还有小山高的身躯,以及那张中年猥琐大叔的脸?
系统感慨:【不愧是修仙界,还可以返老还童,一下子变成二十岁了。】
顾斯恶思索了一下:“这是你的元婴?”
炼虚期,元婴长为十岁的孩童大小,有主人十分之三的修为,可供主人驱使,寿元五千,能断肢重生,可撕裂空间达到万里之内。
但……
“你说这多少岁?”
仓踽叉腰嘿嘿自得:“十岁!”
“怎么样?本大爷十岁的时候就把你们迷的不要不要的了吧?想当年中洲女修,谁瞧见本大爷不是芳心暗许?就是男修,都不一定把持得住啊。”
叶长欢:“……”
系统:【人修可真显老,难怪他两千岁长那样。】
叶长欢没回它,和顾斯恶对视一眼。
两人如今伤胳膊伤腿儿,吃力的搀扶着彼此,并身残志坚、坚定不移的往某人之外挪。
团结得不可思议。
见两人不说话,仓踽只当他们是看迷了眼,摸着下巴啧啧道:“这还不算,等本大爷到了大乘期,元婴长到二十岁,那才是本大爷风华正茂时,人间绝色啊……你们两个兔崽子走什么?外面危险着呢,回来!”
伤员没反击之力,仓踽一手一个逮回来拖到身后。
炼虚修士一出,人族战局发生逆转。
妖兽止住脚步,劫后余生的各宗弟子还没来得及高兴,气氛已经开始紧绷。
不是因为被砸出去的丹修被一层强悍的灵气护住,一步一步的从废墟之中走出来,虽遍体鳞伤,命却保住了。
而是因为天罗宗之上,天空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缝,那个设下此局何家老祖何浩岚,踏破虚空,她的身后,天罗宗残存的长老终于露面,每一个身上都弥漫着阴沉的死气。
何家元婴以上长老弟子,无一不缺。
方才还被妖兽族群围剿的宗门弟子,转眼就变成了被围剿的对象!
“就是你?你屠了我天罗宗?”
何浩岚居高临下的看着孟云卿,杀气四溢。
孟云卿脚步踉跄,如今攻守易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原来准备得如此周全?看来那东西怕是也不在你们手里了?尔等骗我?”
“小小元婴,也敢称我?”
何浩岚眼睛一眯,施下威压,咔嚓一声,孟云卿的脊骨就折断一截,他痛得咳嗽出声,弯下腰来。
却也笑出声:“哈哈哈,也是,用天罗宗弟子降低八宗戒心,再用八宗弟子做饵,如此多的灵气汇集,难怪让我也看走了眼,以为池中之物真的在你们手里,好计谋,好狠的心。”
“你还笑得出来?”
何浩岚面若冰霜。
孟云卿嗤笑:“用这么多人的命,只为引我出现,我自然高兴,之前我还以为下界都是蠢货,没想到,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什么狗屁玩意儿。”
仓踽听见这话低骂了一句。
天罗宗长老恨恨开口:“今日你们这些妖物还有你这个妖孽,必死在此处!”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太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孟云卿哼了一声,抬脚一跺。
同样强悍的威压猛地反冲,一个十米高的老者虚影出现在人前。
炼虚后期!
“谁死在这儿还不一定!敢骗我?那今日这里除了我要带走的人,其余的就成为妖兽腹中之食吧!”
“那、那是什么?”
地面上尚且假丹修为的弟子何时遇见过这样的场面。
上界修士,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无比遥远的名词。
修仙界分下两界和上三界,还有三仙山。
下两界和上三界,几乎从无联系。
听说那儿才是真正的修炼圣地,金丹元婴如过江之鲫,而对面那个凶手的意思,屠天罗宗该是上三界的手笔?亦或是……传说中的仙山?!
绝杀就在一瞬之间。
何浩岚与那炼虚虚影剑拔虏张,安静的这几秒,不知在众人没察觉的地方,已经较量了多少回。
“嘭!”
一个巨碗出现两人之前,仓踽冷笑踏了出去:
“打什么打?!上界私自插手下界之事,还背了血债,何家设计坑害八宗弟子,其心可诛,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此施为,还真当我奉天宗是摆设不成?!”
“你是何人”孟云卿身后的虚影第一次开口。
那不是一个寻常虚影那样简单,而是用瀛洲秘术,让灵魂脱离肉身,依旧带着修为和思考的能力,依托后辈的肉身沉睡,游走世间。
仓踽面色不改:“奉天宗——仓踽!”
这个名字让何浩岚恍然侧目,愣愣看他的脸。
奈何仓踽并未察觉,嘴不饶人:“老东西,你还是合体期修为吧?这样的修为一旦入了下界,下界的天地法则就能让你神魂聚散,所以你动用了秘术,把修为压到了炼虚后期,屠天罗宗的人不是那个元婴小子,是你!”
“奉天宗……”老者呢喃,不动声色:“那又如何?”
仓踽笑意更甚:“若我没猜错,要是我在此处杀了你,你的肉身也会跟着一起死,对不对?”
老者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让仓踽精神大好,哈哈哈大笑。
“如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让我奉天宗做个决断!”
老者:“束手就擒了你就能不杀我?”
仓踽:“不能。”
“……”
对方默了一秒,一掌朝他拍过去!
何浩岚已经木然,指尖一挥,命令:“先把这个蠢才杀了再说。”
“老祖与他有仇?”何家长老已经拿出法器。
何浩岚:“无仇无怨,但他蠢得让我眼睛疼,就是那张脸也难使我手下留情。”
原本你死我活的双方突然默契一起斩杀向站在巨碗之上的人,炼虚修士、化神妖兽、化神人修,元婴数不胜数,聚集成惊天一爆!
“兄长!”
一切发生的太快,叶长欢和顾斯恶两个病号根本拦不住一个炼虚修士的动作,此时两人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八宗的弟子也愣住了,末了抓狂:
“奉天宗长老在!干!什!么!如今人族就他一个炼虚修士,何家根本不算,他们巴不得八宗弟子全死完了。现在好了,他自己送上门去!”
“难怪上界修士和何家人都要杀他,若是我,我也忍不住想扒开他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奉天宗?主持公道?他以为他是谁?”
“现在我们怎么办?宗门长老不是在何家吗?为何还没赶过来?法器支撑不了多久了。”
“闭嘴!”
叶长欢冷冷扫了一眼最开始说话的修士一眼,杀气逼人,对方一噎,见她身上都是伤,不愿露怯,但抬头,发现她身后的剑修也沉沉盯着他,不止如此,那两个奉天宗弟子眼神也不善。
他:“……”
叶长欢将体内残余的灵气汇到一起。
顾斯恶驱动灵气准备御剑。
只等爆炸结束,看看能不能捡到仓踽的半块尸骨。
是很蠢,他们不得不承认,可那也不能别人说。
奈何白光还没散去,两人就被人一左一右卸了防备,回头,嘴里一人被塞了一颗丹药,那是奉天宗此次来秘境的参赛弟子。
这些人不知何时冒出来,手中拿着当初在地道里庇佑奉天宗弟子的法器,法器金光四溢,形成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将八宗弟子都罩在其中,挡住了爆炸震开的冲击波。
“吃下吧,可别日后连法器都拿不起了。”
说话的奉天宗弟子悠悠的道,像是知道两人顾忌什么,又道:“副宗主说过,此地最适合你二人修炼凶道,所幸你二人也颇为聪慧,知道借对方之势化为己用,但到底是临阵突破,还得借这场战局好好消化。”
他带着叶长欢和顾斯恶往奉天宗的队伍走,叶长欢欲言又止:“可兄长他……”
“哦。”那弟子扬眉:“放心吧,死不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难得有良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爆炸声消逝,白光散去,两方人马已然交战。
却并未看见什么残肢断骸。
反而两方人马中,露出了一个大……碗?
“何浩岚!你个疯婆子!你居然敢对本大爷下手!你是不是还记恨本大爷的美貌?你公报私仇!你们何家是真的想满门抄斩不成!”
修士的铁碗倒盖着,自己躲在碗里,怒然大吼。
何浩岚连犹豫都没有:“继续杀。”
仓踽:“!”
老者也指挥着妖兽,补充:“杀干净。”
一语双关,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妖兽与人修厮杀,时不时灵气击打在铁碗上,让碗止不住的旋转。
跟打陀螺似的。
看到这一幕的两人:“……”
两人飞快的收回目光,表情坚韧,叶长欢觉得自己可以解释:“其实我等不过是记名弟子,和他不熟。”
顾斯恶面无表情附和:“见过几面的救命恩人,不熟。”
那弟子哈哈笑出声:“副宗主收的弟子真和他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
两人:“……”
系统新奇:【宿主,为什么系统在一堆褒义词组成的句子里,听出贬义?】
“因为你长脑子了。”
叶长欢皮笑肉不笑。
她的笑维持了两秒,因为罗婉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又瞥见顾斯恶手肘出露出的白骨,低着头没说话。
“罗师姐,这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叫师姐,其实罗婉是当初这批弟子之中进来时最小的。
叶长欢还记得她胆子并不大,对争斗之事了无兴趣,不过为人却出奇的固执,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从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带偏。
她不知这位爱搓泥丸的师姐有没有胆子变大些,是以挑着话轻的说。
“可惜师姐给的丹药吃完了,这才瞧着吓人些,实则并无大碍。”
罗婉抬起头:“那我现在给你们丹药,你们吃吗?”
叶长欢:“……”
顾斯恶迟疑:“师姐……”
他们无言倒不是因为丹药,至少这次不是,因为罗婉红了的眼眶:
“破的都是什么破道?都是什么破修炼?我瞧着就是没用!”
两人哑然。
她身后的云横都快被这句话给吓得手抖不止了。
他以为这个缺心眼该是跑上去关心两句,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贴脸开大,直骂旁人道义。
要知道修士逆鳞就这一个。
骂什么都行,唯独不能否认一个修士的道,那是他们立根之本,一直走下去的信念,真的骂了,那若不是仇敌,就多半是羞辱了。
放在云横身上,云横也会毫不犹豫的拔剑和对方讲讲道理。
“罗师妹也是关心则乱,说话过激了一些,并无那个意思。”云横想打圆场。
罗婉则直接了当:“我就是那个意思。”
云横:“!”
“顾师妹顾师弟,我虽不知你们这些剑修刀修修行是不是天天都打打杀杀,但我知道,就算再多仇恨,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去赌,这就是不对,没什么比自己命更重要,你们对自己这么不好,若是有一日赌输了,还不得死无葬……唔唔唔!”
云横从身后捂住说话人的嘴,露出一个歉意一笑:“罗师妹身体不适,我且带下下去瞧瞧。”
转眼就闪到一堆废墟后没影。
叶长欢伸出去的手停在半响,抬眸见那领他们来的弟子若有所思:“你们师门感情可真好。”
“不过现在可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指着一块空地:“你们二人即刻入定,我会按照副宗主的意思,引导你们稳定道心。”
他和两人无冤无仇,叶长欢没有拒绝的理由。
待坐下入定时,那弟子手中结印,金光汇入两人眉心。
这种感觉很微妙。
好似空若游鱼无所依。
直白来说,跟灵魂出窍似的。
“原来这就是引导稳固道心的法子?”叶长欢睁开眼觉得新奇:
“我以往入定神游时都没这么成功过。”
“兔崽子,当然没有,因为你本就是灵魂出窍啊。”粗犷的声音离她很近。
叶长欢猛地抬头,发现自己身侧有人。
那是和自己一起入定的顾斯恶。
他们对面也有人,遁入眼帘的是仓踽两千岁的脸。
要再抬头一些,则是一片灰暗。
可她保证,此地绝非黑夜。
因为三人正刷刷的挤着的蹲在一块儿,外面厮杀声不断,流窜的灵气砸在黑铁上嗡嗡作响。
让蹲在铁碗里的叶长欢脑袋也被震得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