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宗被屠。
消息一出,下两界一片哗然。
奉天宗尤甚。
无他,作为明面上的中洲第一宗,在天罗宗遭受如此浩劫时,奉天宗不得不管,不止奉天宗,南弦宫、落霞谷、朝阳宗……八宗汇聚,着手彻查此事,但凡与此事有关的弟子,无一例外,皆被监视起来。
叶长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站在无上台,看着上面硕大的石碑。
无上台,飞天榜。
上面皆是外门弟子的排名,因为上一届的内门弟子大比才结束不久,金丹期晋级者成为了内门弟子,淘汰者则成为执事弟子,是以如今第一的修士,修为尚且还是假丹期。
再往下看,叶长欢在第六千两百二十名的位置看见钱娢,五千七百八十名的位置看见了石心远,其余与他们一起从杂役处晋级前来的,大多困在了七千名左右。
罗婉不走打斗的路子,排名在六千一百一十五名。
而排名最高的,是第五千五百三十五名的顾斯恶。
这个名次并不低,毕竟他们都是才进入外门一年,外门弟子高达八千人,每一个都是筑基以上,光是筑基后期就占了两千,假丹期占了一千五,可想而知要跨过假丹期这个分水岭有多难。
“你一进入外门就外出历练,这榜上自然没有你的名次,至于顾师弟,他一开始倒是和在杂役处一般,一来就专门找榜上的人决斗,惊动了不少以前的老弟子,只不过他后来去了七绝渊,名次也降下去了。”
钱娢对叶长欢道,见叶长欢无事,她心情还不错,与她说了近一年的动向:“齐瑞也不知怎么想开的,在杂役处做生意,倒也做得红红火火,现在杂役处的第一见到他都得恭恭敬敬的。”
“为何?”叶长欢好奇。
钱娢:“因为欠他钱。”
“……”
叶长欢突然开口道:“那师姐呢?”
钱娢一身轻松:“我自然是好好修炼,走上了炼器师的路,闲暇时与你们这些旧识唠唠叨叨几句罢了。”
说到底,一起从杂役处走出来的情谊不会变。
“倒是你,你外出历练,不知吃了多少苦。”她不是煽情的人,提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
“戈信他们跟着齐瑞一起,这些日子听见你和顾师弟回来了,便说找些日子聚上一聚……对了,顾师弟呢?”
钱娢后知后觉。
叶长欢指了指对面比试台上打的如火如荼的黑衣剑修。
钱娢哑然,苦笑:“他还真的没有一丝松懈,这样的人想要追赶他的脚步甚至超过他,实在太难。”
事实上,自从她到了外门之后,以前的傲气也消减了不少,因为见识过天外有天,才知道原来的杂役处有多么不值一提。
这并不代表她放弃了,只是让她更加能正视自己,走好自己的道途而已。
“师姐猜对了一半。”叶长欢道:“打斗是真,但是随我来办事,问些消息的。”
语毕,对面的对手也被他一剑挑落。
“第四千五百名的萧祁,就这么败了?”
“看来这个顾斯恶这一年也没走下坡路,是个劲敌。”
目睹这场战斗的弟子各有各的想法。
萧祁脸色有些不好看:“你赢了。”
“认赌服输。”顾斯恶提醒他。
“哼。”萧祁冷哼。
对上叶长欢笑意盈盈的脸时表情更臭了。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堂哥的消息吗?想要巴结他?可别怪我没警告你们,修道就修道,少打算盘,我堂哥可不是那种能随意贿赂的人。”
被如此说,叶长欢笑意依旧不改:“萧师兄会不会玩尚且不知,但萧道友想打就打我还是能做的。”
“你!”萧祁怒目圆瞪,先是看叶长欢又看顾斯恶:“你们!你们两个黑心姐弟!早就知道我会输了对不对,激我设赌局,以此讨要我堂哥的消息。”
顾斯恶疑惑:“你现在才察觉?”
萧祁:“……”
“可恶!”萧祁大吼一声,还是不情不愿的道:“我堂哥是中洲萧家的嫡子,自幼天资聪颖,家中即便瞧他不顺眼的说了重话,他也不会生气,更别说在内门他作为长老的亲传弟子,名声极好,年纪轻轻就已经被委以重任,他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不是是个人都会夸的吗?”
“如此天赋,来奉天宗?”叶长欢挑眉。
自仓乾说出萧燃那两个字以后,叶长欢已经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至于她和顾斯恶的解释,宗门并未说信或不信,自是让他们先行退下,宗门自有定夺。
叶长欢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宗门怎么看她无所谓,但暗地里有可能多了一个敌人,她总得弄明白一些。只可惜萧燃如今作为重要的保护对象,她不可能接触得到。
不然也不会出现现在这一幕。
“那还不是因为他非要来的!南弦宫和落霞谷戾气太重,他不乐意。”萧祁提到这个就觉得可惜。
叶长欢和顾斯恶不置可否,表情微妙。
萧祁:“你们不会以为我堂哥是什么大极大恶之人吧?”
他表情一变:“我在这儿说好了,你们说他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说他是个极恶之人!他这些年在宗门,对师弟师妹关怀备至,外出宗门也总是自己断后,他就没对不起任何人!”
这样激烈的反应并未让两人意外。
因为他们第一个找的人是孙袅袅,那时孙袅袅也是这么说的:“萧师兄救了我们的命,他若真的是个恶人,何须如今还重伤垂死?”
就连钱娢闻言也低声对两人道:“顾师妹顾师弟,你们不可这么说萧师兄,你们不知,萧师兄对待杂役弟子也很耐心,好几次杂役处的弟子遇到不公,都是他出的面。”
一个人说或许是伪装,但是所有人都这么说,那还是伪装吗?
和钱娢说的有差,叶长欢知道萧燃。
因为他就是当初领着她和顾斯恶一起去两仪镜检测师兄,那时她和顾斯恶一身泥污,怕是随便遇到的一个人都嫌弃。
可是萧燃并没有,一个金丹修士,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当了两个凡人的领路人,细致到把规矩都说了一遍。
再说化丹城,当时他们受针对时,萧燃也出口阻拦过。
“为什么会是他呢?”
叶长欢心中划过困惑。
还有公输淮,原着中根本没有屠宗的事,到底哪里出了错?
【只要不影响剧情,死再多的人都和宿主没关系,而且,宿主你也管不上啊。】系统想要说服她。
叶长欢:“你说得对。”
系统一喜。
下一秒就听到:“果然还是我太弱了,打探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就算知道了实力不济,他要杀我,我依旧会死,是以与其如此,不如抓紧时间修炼!”
系统:“……”
“我明白了。”
叶长欢出声:“是我想岔了,居然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事上。”
以为会被叶长欢教训的萧祁:“?”
他不耐烦:“问完了没有?问完了我可就要走了,我才不想和你们两个叛徒呆在一块儿,天罗宗的事宗门到底怎么想的?留着你们两个丢脸吗?”
“你说什么?”
叶长欢目光一冷,突然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什么叛徒?什么天罗宗?”
“什么、什么?”萧祁被她骤然阴冷的目光一刺,先要挣扎却挣扎不开,气势却不愿意输:“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啊!大伙都知道了,灭掉天罗宗的那个公输淮,和你们两个有旧!说不定你们二人还是帮手呢!叛徒!丢尽我们奉天宗的脸!”
钱娢震惊:“天罗宗的事怎么可能扯到顾师妹和顾师弟?!”
顾斯恶倒是明白叶长欢的意思,长剑架在萧祁的脖子上:“谁告诉你的?”
这件事连他们都是在和掌门见过之后才知晓的,且被吩咐过不可泄露半分,萧祁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以他的地位,怎么可能知晓?
“很奇怪吗?心虚了吧?”萧祁冷笑,宗门内不能自相残杀,他也不怕两人把他怎么样,讥讽的道:
“何止我知道了?全宗门全中洲都知道了!就是你们,你们说不定也是凶手之一!叛徒走狗,罪该万死!你们也不看看,现在谁还瞧得起你们两个!”
叶长欢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还没等他爬起来反击,她闪现在他面前,又是一脚将他死死的踩在地上。
力道之大让萧祁嘴角溢出鲜血。
“再问一次,谁告诉你的?”
“你!”
叶长欢用力一碾。
萧祁只觉自己骨头已经断了。
屈辱感袭来,他咬牙切齿:“走狗……噗!”
这一次骨头是真的断了,顾斯恶走到她边上,面色冷漠的把手中的剑递过去。
好似叶长欢这种暴戾的行为不过寻常。
叶长欢拿过锈剑,毫不犹豫的对准了萧祁的心口,直接了当的往下贯穿!
“霍邑!”
萧祁几乎喊到破声:“是霍邑!”
……
外门的一处别院,一个面色阴郁的修士坐在院中,手里接收了无数十几张传音符。
“霍师兄,你吩咐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霍师兄,现在就连杂役处已经全部传遍,还有外出历练的弟子,也会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保证让那两人名声扫地!”
他听着,嘴角露出狠辣的笑。
“顾斯恶、顾斯善,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他说着,将手中的传音符捏碎,奇怪的,他一直用的都是左手,右手则以一种奇怪挺直的形态垂了下去。
说曹操曹操到,他才说完,院门就被踹开了,霍邑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叶长欢: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该是被处死了吗?宗门怎么会放过你们!”
叶长欢看见他勾起嘴角:“好久不见,霍、师、兄。”
“真的是你!你、你没死!”霍邑回神,怒然:“怎么可能!你们做了叛徒!宗门不公!”
他说虽这么说的,却止不住的往后退,好似下一秒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他还没退几步,背后就被什么东西抵住。
回头,顾斯恶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剑尖指着他的后背,冷冷的看着他。
霍邑:“……”
叶长欢语气悠悠:“一年时间,一年了,你依旧这么不中用,你的弟弟死在我的手上,到了你这儿,你也是个废物。”
叶长欢不提还好,一提霍邑的表情就狰狞了起来:“都是你,若非你们姐弟二人,我弟弟怎么会死!”
当初外门弟子大比,他弟弟霍飞章就死在这两人手中,他原本想着带人围堵两人,给弟弟报仇,却不仅被打败了不说,还被这个女修断了一只手!
“所以你把谣言散播了出去?可这谣言,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叶长欢反问。
霍邑一顿,眼里闪过慌乱:“我、我也是听说的罢了,若能让你们身败名裂,我何乐而不为?”
他打不过叶长欢和顾斯恶,这一点在一年前就验证过了。
如今落在这两人手中,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听谁说的?”
“我……”
霍邑张口,才要说话,周身却一阵扭曲。
“不好!”叶长欢一惊,顾斯恶的剑和她的手同时往前,却全都扑了一个空!
跑了!
两人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朝着霍邑消失的轨迹追去,才抬起脚,听见咣当一声。
霍邑一头栽倒。
两眼一翻,硬生生撞晕了过去。
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一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奈何对方的体积实在太大,根本难以躲开。
仓踽也很无奈,提起昏死过去的人,拧眉:“没事撞我做甚?”
“长老?”
叶长欢和顾斯恶都没上前。
宗门也知道霍邑的事了?
仓踽闻声笑着抬头:
“高阶顺风符,金丹都不一定这么快发现,你们两个倒是灵敏……不对,你们离本大爷那么近做甚?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宗门怎么处置天罗宗之事?”
叶长欢质疑:“这是可以说的吗?”
顾斯恶没说话,但表情赞同。
壮汉丝毫不介意:“自然可以,这个破宗门,消息传的这么快,还差你们这点?”
好有道理。
两人恍然大悟。
仓踽嘿嘿一笑:“天罗宗一事尔等虽然不是凶手,但也无法确保毫无嫌疑,是以尔等可以继续在宗门正常修行,但必须有人监视在侧。”
“谁?”
仓踽的笑容更大了,大到叶长欢和顾斯恶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想过监视的人会是仓踽。
也没想过仓踽说的是:“当然是你们的师尊,为师我啊——”
“……”
安静。
彻底的安静。
安静到顾斯恶冷冷的问:“监视好似无需拜师。”
“自是不用。”仓踽盘腿坐下,即便如此,他的身躯也比站着的两人高上不少。
他笑容可掬:“可我需要徒儿啊。”
叶长欢连伪装的笑意也没了,冷静的道:“长老无需开玩笑了。”
“谁和你们开玩笑?仓乾那个老东西,我才回来没几日就想把我撵去别处当卧底,想得美!本大爷辛辛苦苦两百年,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他不是说别的老家伙不去当卧底是有徒弟吗?我如今也收两个,我倒要看看,谁敢撵我!”
“奉天宗弟子何其多,何须我们二人?”
仓踽:“你觉得正经徒弟瞧得上我吗?”
叶长欢:“……”
这位长老修的是苦行道,毕生所学就是怎么要饭,在宗门可谓毫无威望,修士有这样的师尊,助益一定没有,嘲笑一定不缺。
且他还是长老,收弟子不可能选择天资低的,宗门不会胡来,偏偏天资高的又要脸。
思来想去,也就旮旯里有两个修凶道尚且恢复资质的弟子符合标准。
顾斯恶第一个出言:“我要脸。”
叶长欢撇了他一眼。
可恶,被抢先一步。
扭头立刻:“我也要。”
仓踽挑眉:“如今你们二人的消息传的满天飞,你们以为你们有那个东西可以要?”
一语中的。
两人陷入沉默。
半晌,叶长欢冷笑:“左右,我不拜师。”
顾斯恶抱剑准备离开:“我不需要师父。”
仓踽:“真不听话。”
一股强大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两人直接抓了回来,拎到一处,大手轻轻一压,两人就蹲在原地,怒目而视。
“不答应也得答应,乖,叫师尊。”
被迫屈服的两人怎么可能答应?
师尊?说着好听,但修仙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两人一个是现世坐在高位的商界大佬,一个是重生回来的元婴修士,谁没事给自己找个的新爹?
是以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只有一个意思:
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