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头顶处传来的钝痛使得叶樱不自觉的伸手捂住了伤口,发出一声极浅的痛呼。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熟悉的樱饼气息扑到床边,甘露寺蜜璃头上也包裹着一圈纱布,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醒来的叶樱,眼神中满是欣喜。
“叶樱!你睡了好久啊,两天过去了,害我们差点以为你又要陷入沉睡了。”
挣扎着坐起身来,身下那漂浮不定的熟悉感觉已经能够让人确定,此时是在海上了。
随手凝聚出一面冰镜对准了各自头上的伤,叶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睡了两天?岛上的人都怎么样了?”
“大多数人都好好的,包括那些被血鬼术寄生后的守卫,居然也都好好的活了下来呢。”
说起这件事,甘露寺眼中明显也带着些许疑惑:“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被吸食过血肉的人,居然还能在血鬼术被解开后安然无恙的呢。”
想起了言卿费尽心机布下的神秘阵法,叶樱莫名沉默了下来。
红白相撞虽然凶险,但也同样会带来巨大的生机,运用得当者,甚至可以凭借天衣无缝的布局以此来提升修为。
看来,言卿早在一开始就已经为所有人都想好了退路。
“你不用担心,伊黑先生都已经和我商量好了,说是之后会把那些岛民都交给陆地上的官府接手,那座岛可能要不了几天也会彻底坍塌了。”
似乎是看出了叶樱情绪有些低落,甘露寺忙出声安慰她。
“对了,这次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之后我和伊黑先生也要回总部复命了,叶樱你呢,你和富冈先生有什么打算?”
叶樱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
“......我和他大概还要去别的地方走一趟,之后可能会一起回总部。”
“好吧......”
甘露寺点了点头,忽而又凑到叶樱耳边,白皙的面庞泛上了一抹明显的红痕。
“对了,叶樱,伊黑先生他......居然真的向我表白了!”
脸颊羞红的少女用手捧着自己发烫的脸,同叶樱分享着自己内心的喜悦。
“我本来还想着那个叫言卿的人是不是只是为了逗我,那天在祭坛上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冷冰冰的手忽而被她握住。
叶樱神色恍惚的抬起头看向甘露寺。
“叶樱,我现在完全相信他了,那个叫言卿的人,他和你真的很像呢。”
唇角处噙满了笑意,有着一头樱粉色长发的少女忽而又热血了起来,她举起一只拳头,一脸认真的道:“我虽然总共也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但就凭他能够让伊黑先生鼓起勇气对我表白心意,我也会好好记住他的!”
望着突然热血的元气少女,叶樱有些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在床头处,那把看起来略有破损的素白纸伞正好好的躺在那里,只是原本弥漫在纸伞上的潮湿水意,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它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纸伞罢了。
在甘露寺离开后,叶樱就这么静静坐在床上,望着手中的纸伞发呆。
她能感觉到,言卿最后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要对自己说,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终究没能将那些话说出口。
回想起言卿最后望向自己和富冈义勇时的眼神,叶樱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就如同半人半鬼的言卿在旁人眼中始终也算不上是一个正常人,不知因何原因而被彻底转化为了鬼的自己,即便仍有着身为人的意识,本质上也还是鬼。
她是在提醒自己,越界之后可能会为此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一如当年的她和云与卿。
在接收了原属于言卿的部分记忆之后,叶樱也逐渐明白了她最初为什么会对突然造访的自己和搭档敞开了义庄的大门。
那个自小在义庄长大的人,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生来就带着某种神异的“天赋”。
到现在,已经无法深究她到底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些什么,但她似乎已经发现,自己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光滑的木制伞柄,叶樱低着头,闭上眼将意识沉入到了灰色空间内。
在她沉睡的这两天时间里,追番系统中的原作似乎再次解锁了新内容。
原本只有着一个大标题的无限列车篇动画,居然只剩下最后一话还尚未解锁,而剧情与之对应的原作漫画,也是一次性解锁了十一话之多。
叶樱深吸一口气,开始强迫自己沉下心来研究最新解锁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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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富冈义勇与叶樱一路坐船上岸之后,又转乘了两次列车,而后又坐上了远在京都的叶清提前安排好的汽车,继续朝着那辆“无限列车”途经过的路线前行。
深夜的铁路上并没有其他的列车经过,沿着一望无际的铁轨往前望去,只能看到夜色下一片漆黑的巨大阴影。
明亮的车灯照亮了眼前的一片石子路面,叶樱看了一眼身旁还带着些许倦容的搭档,又迅速将头扭转过去,望向了车窗外急速掠过的铁轨。
“ねえ もしも全て投げ舍てられたら”
(如果说将这一切全部都舍弃的话)
“笑って生きることが楽になるの”
(告诉我笑一笑就能轻松活下去吗?)
“また胸が痛くなるから”
(胸口在隐隐作痛 渴求着希望)
“もう 何も言わないでよ”
(受够了都别说了好吗?)
歌声迅速缓和了身体中的疲惫,就连在前座牢牢掌控着方向盘的司机小哥也不由听得入神。
“やめてよ やめてよ 优しくしないでよ”
(住手吧 住手吧 不要对我那么温柔啊)
“どうしても仆には理解が出来ないよ”
(不论怎样我亦无法理解啊)
透明的玻璃车窗上,倒映出了少女的小半张脸。
她额前的黑发已经长到遮住了双眼,令人更加无法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没有歌词的后半段,她的哼唱声渐弱,不再像之前那般,在每一句歌词中都饱含着令人暂时无法读懂的情绪,听在耳中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眼角余光瞥到了静静安放在她腿上的那把纸伞,黑发青年眼睫微垂,鸦青色的浓密睫毛在眼底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同样遮住了眼底逐渐汹涌的情绪。
又往前行驶过一段距离后,前方的司机小哥轻咳一声,打破了车厢内异样的沉默。
“咳,大小姐,再往前走上数百米就是一片密林了,汽车无法再往前开了。”
“好,车不用停,我们走之后你直接原路返回,千万不要在附近逗留。”
叶樱轻轻点头,随手推开了身旁的车门。
一阵狂风从洞开的车门处涌了进来,吹动了她浅绿色的裙摆。
放在膝上的纸伞已经被收回到了空间内,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拥有着浅蓝色刀鞘的修长日轮刀。
“走吧。”
将日轮刀握紧,并没有回头,叶樱率先跳下了仍在疾驰中的轿车,足尖一点便轻盈落地,而后头也不回的沿着一望无际的列车轨道,冲向前方漆黑的密林中去。
在她身后,富冈义勇背负着琴匣紧随其后而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悄然而至,望着前方那已经悄然令一头黑发迅速转白的少女背影,富冈义勇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纷乱的情绪,呼吸法在肺叶中急速运转着,悄然加快了速度,一举冲到了她身前。
不知从何时起,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不问任何原因,只需要叶樱为他指明下一个方向,他就可以义无反顾的冲锋陷阵。
回想起不日前鎹鸦从狭雾山捎来的那一封信件中,鳞泷左近次留下的那一句话,青年不由自主的低垂下了眸子。
“义勇,如果在某一天起,你已经无法再保持从前那般平静如水的心境,那么不妨试着去适应、改变自己,遵从你的本心吧,它会为你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