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兮沉默地点了点头,安静地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赵远舟(朱厌)拿起水壶,抿了一口里面苦到发涩的灵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
有些事无论过去多久,每每回想起,仍然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痛苦。
就如手中这壶喝了大半妖生的灵水,现今喝下的每一口仍是觉得苦。
赵远舟(朱厌):“我之所以会杀了小卓的父兄,是因为我失控了...........”(省略ing)
或许是因为赵远舟(朱厌)第一次主动向他人袒露自己最大的一个秘密,他讲述时语调十分缓慢,但声音很平缓。
盼兮的目光落在了他紧紧握着水壶的那只手,那只手由于过度用力,以至于指尖都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今日的袒露,其实是主动将他心口上那道久伤未愈的伤口重新残忍地撕扯开来,将其赤裸裸地展示在盼兮的面前。
他并非想要推脱身上的罪责,他只是突然间想要找个人好好倾诉下而已。
自从赵远舟(朱厌)知道自己生来便是这方天地戾气的容器,他就无数次问过自己,也问过其他人、妖。
为什么自己生来便是戾气的容器?
注定?
那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而想要终止这沦为戾气容器的命运,只有让小卓使用云光剑杀了我。”
赵远舟(朱厌)说着说着,都快将自己说哭了。
然而,赵远舟〈朱厌〉久未等到对面的人有要安慰他的举动,方才缓缓抬起头来查看。
猛然间,发现对面人居然吃起了糕点!
特别是茶桌上那只胖嘟嘟的雪团子,吃得嘎嘎香,它的四周掉满了糕点碎。
正在海吃胡喝的小灵灵顿感一束死亡视线落在它的身上:“!!!”
一块枣泥糕从它小小的爪子里滑落,滚了几圈后堪堪停在了茶桌的边缘处。
盼兮发现赵远舟(朱厌)抬起头颅,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手里的枣泥糕,随后将手里刚刚拿起的枣泥糕往前一递。
“吃吗?英磊送来的,味道不错。”
赵远舟(朱厌)怄气地将脸撇向一边,傲气道:“不吃。”
结果,盼兮无视了赵远舟(朱厌)的回拒,手继续往前,直到手中的枣泥糕触碰到赵远舟(朱厌)的薄唇。
轻声哄道:“啊——张嘴。”
赵远舟(朱厌)耳根子忽然一软,乖乖地张开了嘴,将递到嘴边枣泥糕一口吞入腹中,感受这枣泥那种甜到发腻的味道在舌尖上爆发,充盈着整个口腔,乃至食道。
盼兮:“甜吗?”
赵远舟(朱厌)嘴硬道:“不甜。”
盼兮又捻起一块,直接往赵远舟(朱厌)的嘴里塞。
盼兮:“甜吗?”
赵远舟(朱厌)继续嘴硬道:“不甜。”
盼兮再塞,再问。
如此循环往复了几次后,赵远舟(朱厌)打着饱嗝,怂怂道:“甜,特别甜,嗝——”
再不说甜,他就得成为自上古以来,第一只吃糕点吃撑死的大妖了。
一抹灿烂的笑容在盼兮脸上缓缓绽放,她轻捻着指腹,将沾到指尖上的糕点碎轻轻弹走。
“吃点甜,就不会觉得苦了。”
然后,才将刚刚被他们扯远的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你之所以现在戾气并未失控,是因为当初我留了一道气息在你体内,帮你压制住戾气。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若你频繁使用妖力,或是到了血月那一日,你体内的戾气就会暴走。”
赵远舟(朱厌)垂眸沉思道:“原来如此啊,咳咳咳。”
突然间,赵远舟(朱厌)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神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盼兮立即起身,绕过茶桌半跪伏在赵远舟(朱厌)身前,握起他的手掌,让精神丝探入他的身体查看。
片刻道:“你做了什么?”
赵远舟(朱厌)顺势虚弱地把头靠在盼兮肩膀上,声音气若悬丝道:“也没什么,就是花了千年的妖力使用了混沌法术,将裴思恒的神识留在了木偶上,让他能够陪伴在他姐姐身边而已。”
“不然,单靠乘黄留下的那点妖力,裴思恒的神识迟早要散。”
盼兮垂眸凝视着眼前这个虚弱依靠在自己肩膀的极恶大妖,“人人都说你凶狠暴戾,是臭名昭着的极恶大妖,但看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你的心比你的嘴要柔软很多。”
赵远舟(朱厌)轻笑一声:“可我觉得,我的嘴比我的心更加柔软,要不要再试试?”
他这话并没有额外之意,只是像往日那般过过嘴瘾,却不曾盼兮会一口应下。
盼兮一口应下:“好啊!”
赵远舟(朱厌)一整只妖恍若垂死病中惊坐起,震惊抬起眼眸望向一脸淡然的盼兮,道:“你开玩笑的吧?”
盼兮轻轻摇头否认道:“我没有开玩笑。”
若不是她念及赵远舟(朱厌)刚刚失去了一千年的妖力,导致体内戾气出现失控的迹象,她确实可以不用如此。
此时,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正在练习如何利用白泽神力探知方圆一公里动静的文潇:“!!!”
她要不要先停下来休息片刻?
可是盼兮说过,待她熟练这个法诀后,再教她其他的法术,这样的话,以后她也可以保护他们了。
如此一想,文潇掐诀的手悄咪咪地往盼兮所在屋中近了一点儿。
墙的另一侧,赵远舟(朱厌)脸上颇感为难道:“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提的。”但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见此,盼兮心中忍不住发笑,暗想:赵远舟(朱厌)学什么不好,偏偏爱学人族那套矫情。
赵远舟(朱厌)眼角余光扫到桌上那一只双手抱着一块糕点儿,一脸希冀望向他与盼兮的雪团子,道:“小家伙,接下来少儿不宜,你先离开会吧。”
赵远舟(朱厌)直接伸手抓起小灵灵,毫不犹豫地将其从窗户中往外使劲一抛。
双手抱着糕点,忽感一阵天旋地转的小灵灵:“???”
它怎么飞了?它还想看亲亲呢!
盼兮傻眼了:“赵远舟(朱厌)你(为何将小灵灵扔出去)?”
盼兮错愕地看着这一切,视线也随着半空中那道雪色抛物线慢慢转向窗户外。然而,半道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强势地转了回来。
赵远舟(朱厌)嘴角衔着笑意:“你应该看我才对。”
赵远舟(朱厌)温柔地将手掌捧着的脸轻轻抬起,随后单膝下跪,覆上盼兮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
自从那一次后,他就一直想要告诉她,有些事还得是由男人主动点比较好。
覆上那抹红唇的那一刻,赵远舟(朱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还是她的软。
在赵远舟(朱厌)在细细品味这一吻的时候,盼兮则是在认真专注地往赵远舟(朱厌)体内输送生机之息。
嘎吱——(门开了)
“盼兮,为何刚刚小灵灵(从窗外飞出来).......”
卓翼宸一只手别扭地捧着刚刚被赵远舟(朱厌)扔出去的小灵灵,一只手推开了那扇半遮掩的房门,他的身后站着揪他发辫的白玖,以及被白玖拉过来的裴思婧。
卓翼宸刚到嘴边的话,在看见屋内相吻的俩人那一刻戛然而止。
被捧回来的小灵灵眼睛一亮:“哇喔!”
再次眼前一黑的白玖,坚强地笑着:“我什么都没看见。”
捂着白玖双眼的裴思婧:“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不知该说不说,他们跟着小卓大人来此,看见这一幕,莫名有种跟着小卓大人来此处捉奸的既视感!
在听见门口动静的那一瞬间,赵远舟(朱厌)便如触电般后退起身,双手自觉抬起,对着门口已然沉下脸,黑如墨汁的卓翼宸掩饰道:“如果我说,是她提的,小卓大人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