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霖唇角微勾,那双深邃的墨色的瞳孔令人捉摸不透他的一切情绪。
“再让他们多活几日。”
“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你继续盯着洛家,有事我会派人通知你。”
暗卫点了点头:“是,那属下便退下了。”
“嗯。”沈夜霖轻应了一声。
今晚的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深沉得令人感到窒息。
沈夜霖站在房门前,月光映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上,勾勒出他完美的五官轮廓。
他看向远方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克制和隐忍。
沈夜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一旁的木柱,木柱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每一声都如同他此刻的心跳,杂乱且迅速。
在亲眼目睹洛雪芸被栩冬华指骂被她弄伤的时候,他承认每一次他都想拔剑斩了她。
那种杀意很强烈,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若非怕吓着她,栩冬华和洛鸣见现在大抵已经死的不能在死了。
现在洛家的情况他已经了如指掌,与其直接杀了他们给他们个痛快,倒不如一点点地将他们拆解吞噬。
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他早已定好的棋局之中。
沈夜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果然还是只有慢慢的折磨才最为出气。
况且他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也不会被发现,这样一来就不会显得他是一个手段很恶劣的人。
他不能破坏在洛雪芸心中他的形象,所以一切他都要谨慎地完成。
这是猎手唯一一次,出手这般小心的一次,怕被自己真正的猎物发现,更怕她会因此害怕,从而逃离他的身边。
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月光,身影在黑暗中拉得很长,很长。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九幽地狱中传来的一般:“三日之后,即定生死。”
欺负洛雪芸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洛雪芸苍白的脸庞上。
手臂上的疼痛令她在睡梦中也紧握着拳头。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房间内,只有洛雪芸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些许吃痛的闷哼声响起。
门外的沈夜霖一听见房间内的人有了响动,他立马推门而入。
“芸芸!”
沈夜霖直接瞬移到了洛雪芸的身旁,在看见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的模样,沈夜霖的心都揪了起来。
王千枝说了要让她静养,他又不能把她吵醒。
可她现在这样一直紧绷着手臂肯定是不行的。
刚刚才处理好的伤口,不能再把伤弄开了。
可她这样,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好几次柳晓溪安慰洛雪芸的时候,她都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和肩膀,对她说芸芸乖,芸芸真棒,这些夸她的话。
她听了之后无论心情多不好,都会变得很开心。
于是沈夜霖便学着柳晓溪平日里安慰洛雪芸的声音和动作,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
沉浸在睡梦中的洛雪芸,来到了一个漆黑的世界里。
周围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别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
忽然间,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
那个怪异的声音,如鬼魅般在耳边道:“洛雪芸,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有想杀你的人。”
“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抵抗了,死亡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你从前的那个世界,都没有人想要你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
“大家都想你死。”
洛雪芸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听着很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话语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凝结,压得洛雪芸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片黑暗中,她仿佛能感受到无数双眼睛在凝视着她,那些目光尖锐如刀,冷冽刺骨。
这些感觉令她自己像是被无数根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无法挣脱。
她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急促而有力,像是鼓点一般敲击着她的灵魂。
她知道,自己不论在哪个世界里都不招人喜欢,都招人恨,可她想知道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大家这么恨她。
可她问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说不出一个为什么,那么就不是她的错,错的是这些人。
不对………很快洛雪芸反应过来,自己在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那个人就是柳晓溪。
这个念头一想起,诡异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柳晓溪………”
“哈哈哈哈哈哈!”那声音大笑起来:“别天真了洛雪芸。”
“她爱的又不是你,你又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她的洛雪芸早就已经溺死了。”
“若是她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你觉得她还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对你好下去吗?”
“你以为柳晓溪爱的是你?错,她爱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真正的洛雪芸。”
洛雪芸刚想张开嘴巴反驳的,可在对方的一顿输出下,她又紧闭上了嘴巴。
因为它说的没错,事实确实如此。
洛雪芸的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沉重的压迫感中,她好不容易有了正常的情感,又在渐渐被一股黑色的力量削弱拔除。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炸裂开来,洛雪芸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那耀眼的白光有些刺目,另她的眼睛一时半会儿还睁不开。
“芸芸。”一个男孩的声音在洛雪芸的脑海中响起。
她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眼眸微微愣了下:“沈……夜霖?”
不知为何,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水,晶莹剔透,在这阵白光中闪烁着她的委屈和不安。
“沈夜霖,你不说他我还想不起来了。”那阵诡异的声音继续嘲讽着:“他就是你的攻略对象罢了。”
“你带着那么强烈的目的接近他,你自己问问你的心,你当真喜欢他?”
“就算你真的喜欢他,可你一开始靠近她他不也是因为利益吗?”
“倘若他要是知道这一切,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他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对你好吗?”
“不、他不会。”
“洛雪芸你心里很清楚,这两个目前你认为对你好的人,一旦他们知道了真相,你又将会是孤身一人。”
“纸永远包不住火,你总有露出破绽的那一天。”
“反正到最后你都是孤身一人,你要是承受不了,你完全可以………”
“芸儿。”沈夜霖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也不知为什么,她一听见沈夜霖的叫她名字的声音,她的心会感觉到那么踏实和安心。
体内有股暖暖的力量驱散了她此刻心海的黑暗。
那股力量很温暖,就像是沈夜霖身上的力量似的。
很快洛雪芸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冷漠,她不知道跟自己对话的人身在何方,她便对着四周冷冷的道:“无论如何,如今我便是洛雪芸。”
“我的事情,我自会跟他们说清楚。”
“不用你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
“别让我知道你是谁,更别让我抓住你。”
“不然我分分钟把你大卸八块。”
“再说了,谁告诉你我对他只是利益关系?”
“一见钟情懂不懂?”
“没人爱又如何,我自己爱自己就好了,这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也没见我因为没人爱就活不下去了。”
刚刚她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出来,现在一下有了底气,她对着周围一顿输出。
这下心里是畅快了不少。
不过时不时的耳边就会响起沈夜霖叫她的声音,那种感觉忽远忽近的。
不过这种感觉也不赖,听着他的声音她便会响起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模样,会想起他护着她时的样子。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在这之前唯一会护着她的是她收养的一只流浪狗。
谁要是靠近她,想要对她使坏它就会攻击对方,并且护在她前面。
那是一只中华田园犬,洛雪芸给它取的名子叫安心。
她很喜欢它,安心也很喜欢洛雪芸。
因为她的出现它也不在流浪,它也有了一个家,有人爱它疼它。
每天都能够有热乎的食物吃。
不像它流浪的那七年里,饱一顿饿一顿,风吹雨淋整日以捡垃圾为生的日子。
只是因为安心的年龄的问题,它仅仅陪了洛雪芸三年便离开了。
这三年里安心和洛雪芸两人相依为命,每次任务回来她都会叽叽喳喳地跟它讲许久自己遇到的人和事。
它则是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听她讲话。
可惜,它的寿命短暂,陪不了她多久,要说遗憾,安心没有任何的遗憾。
它能在自己仅剩三年的寿命里碰上洛雪芸这样心软的神,对来它说它没有任何的遗憾。
有的只会是不放心。
对洛雪芸的不放心。
在死之前,它没有任何的征兆。
洛雪芸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安心便摇着尾巴上前迎接。
她一边换鞋,一边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人一狗朝着客厅走去。
洛雪芸躺在沙发上,安心便躺在它的怀中,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一切都如往日一样正常,直到洛雪芸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安心传来一阵死亡的气息时,她的眼神愣了一瞬,随即看向蜷缩在自己怀里睡的很安详的小白狗时。
那一刻,离别的滋味涌上心头,喉咙干涩得厉害,全身像是被泡在装满玻璃渣的容器里,被人反复碾压一样。
从那以后她又变回了一个人。
后来,可能是离别的次数太多了,她渐渐地也变得麻木起来。
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感受到了很多从前从未感受到的情感和情绪。
这些感觉很奇妙。
这些感觉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护在自己身前的沈夜霖和柳晓溪,让她完全挪不开视线。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像她这样的人也会有人保护,有人爱。
尽管这是短暂的……对她来说也足矣。
夜幕低垂,烛火在风雨飘摇中跳跃,投下斑驳的影子。
洛雪芸紧皱的眉头和握紧的拳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沈夜霖的心这才松了口气。
他拧干水盆里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洛雪芸脸上的汗水。
沈夜霖对她的照顾很细心,生怕自己的力度大了弄醒她了。
—————
这边柳晓溪在得知洛雪芸没事后,她整颗悬着的心这才稳稳落下。
柳晓溪看着眼前的暗卫:“多谢,劳烦您之后向我替七少主道谢。”
说完柳晓溪拿出一袋钱递给对方。
暗卫摆摆手拒绝了柳晓溪的好意:“柳夫人,这我不能收。”
“我是奉少主的命行事。”
“柳夫人的话和心意我会转达给少主,还请夫人放心。”
柳晓溪:“那就多谢了。”
暗卫:“嗯,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便继续去上面待着了。”
柳晓溪:“好,这段时间劳烦了。”
暗卫:“没事。”
话音刚落那暗卫就消失不见了。
柳晓溪重新坐回到床上,她现在的心都放松下来了。
“好在芸芸没事了。”
“有七少主的照顾,芸芸定好的很快。”
这边回到书房的洛鸣见和栩冬华两人,狼狈地坐在书房里,眉头紧锁。
栩冬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份与李家交易的契约。
五十两的黄金,这笔钱她绝对不能丢,谁知道半路竟然杀出个七少主来。
窗外,突然雷声滚滚,暴雨倾盆而下,仿佛上苍也在因洛鸣见和栩冬华的恶毒而愤怒着。
洛鸣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他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门外丫鬟有些瑟瑟发抖的声音:“老爷……”
“今日您吩咐的事情,我已办妥………明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洛鸣见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滚!”
“今日什么情况你看不明白吗?这个时候还跑来说什么?”
“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吗?”
“明日自己去管家那里领罚,五十藤鞭。”
那丫鬟这个节骨眼也不敢说什么了,怕自己再说些话一会儿就不是五十藤鞭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