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崎岖之路缓缓而过,冥河、斗凌道人与十方道人已然离开城中繁华,早已踏入了这片碧绿春光的青山地。
一望无际,一片青翠,只有那一道道蜿蜒曲折的土路勾勒在这碧绿的山水画上。
刚一踏入,一股古朴又厚重的气息便裹挟而来,四周春草,沙沙低语,在诉说着浮尘道域的悠悠往事。
三人不语,只是抬眼望去,遥远之地,伫立着一尊高耸入云的山岳,宛如从混沌初开之际便已扎根于此的巨人,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傲然挺立,直插云霄。
即使相隔万里,即使眼眸之中的山峰渺小如砂砾,三人心中皆不敢升起半点轻视之情。
远方山巅、山脚,零星身影,皆震撼神色,呆立于原地,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山峰,久久不语,仿佛看见曾经那不可一世的身影。
而冥河心中亦是被莫名吸引,亦有点点抵触。
青山地,故我岳,无量道君,岁月遗迹,道痕碎片。。。
众人来此,目的皆不相同。
冥河身后,亦有无数身影朝着远方山峰而行!
“走吧!走吧!马上就能见到无量道君留下的无上道痕了!”
斗凌道人一脸迫不及待,目光紧紧盯着远方山岳,转过头朝着冥河与十方道人囔囔道:
“要不是此次开启无量道君的传承,我这一生恐怕也难以踏入这无量道君的道场啊!”
斗凌道人神情激动,宛如见到偶像的少年,心中热切,眼神炙热,目光悠悠的望向那贯穿天际的高峰:
“我要在这故我岳待到传承开启!”
他来此,除了争一争着无量道君的传承,更重要的是来踏足这传说中的无量道君道场——故我岳!
他心中清楚,获得传承,希望并不算太大,即使只有身旁的冥河道人与十方道人,他获得传承的希望依旧不算大,不过一成把握。
但是,这故我岳由于传承开启,也对外界开放了,这可是人人可来之地啊!
即使最终未能获得传承,来一趟故我岳,他也觉得不虚此行!
还未等冥河与十方道人有所回应,斗凌道人再也按捺不住那急切的心情,一道空间波动荡起,在冥河的眸光下,斗凌道人的身影猛地消失在原地。
冥河与十方道人相视一笑,各有无奈。
随即他们身影宛如跨越无垠天地,仅仅是刹那之间,便来到万里之外、故我岳的山脚边。
两人身影立于呆立愕然的斗凌道人身后。
霎那间,冥河已经来不及询问眼前的斗凌道人为何呆立,当他踏入故我岳山脚的这一方天地之时,冥河已然明白,眼前的斗凌道人为何呆立,众人为何惊恐。
冥河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他从未想过故我岳的威压竟能如此暴烈。
踏入山脚的一刻,一股威压扑面而来,直接碾碎他的灵魂。
在踏入山脚的那一刻,冥河身躯崩裂,他的道袍下摆开始龟裂,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珠,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万千血水。
那气息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仿若汹涌的江河,瞬间贯穿了他的灵魂,那是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冥河心中疯狂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拼尽全身力气,也不过是让目光缓缓抬起,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加上内心怒火、不甘,让他愤慨至极,一时之间,宛如失去理智,拼尽一切,只想一睹眼前之山岳的全貌。
是什么,让自己如此颤栗!
是什么,让自己失去身躯的掌控!
绝不允许,他冥河,要掌控自己的一切,就连命运,也休想操控!
冥河内心的灵魂疯狂嘶吼。。。
随着目光上移,山岳入眼,浩瀚无际,仿佛穿越的时空的限制,伫立在面前。
青黑色岩体根本不像自然造物,倒像是某位远古神只被斩断的脊椎,每一节骨刺都化作直插云霄的嶙峋峰峦。
云雾在三千丈高处凝成旋涡,缥缈如纱,好似一条腾飞的巨龙,藏头藏尾,环绕其身。
那陡峭的崖壁,如同被上古神斧以开天辟地之力狠狠劈砍而成,每一道褶皱、每一处凹陷,都镌刻着隐约可见细细的金色纹路,大道真谛仿佛流淌在岩壁上。
那是残留的道痕,历经无尽岁月,依旧存在的道痕。
斗凌道人目光惊恐,但眼眸深处,竟然燃起一丝战意。
他的膝盖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他不得不凭借着藏于身躯之中的无畏战魂,支撑起这孱弱的身躯。
当他试图望向山巅处那道贯穿整座山体的道痕时,眼瞳突然刺痛起来,仿佛有人用银针刺穿了眼眸,恍惚间竟看见无数世界在那道痕之中湮灭重生。
而此时,一向平静淡然的十方道人,他的掌心也不由得渗出冷汗。
因果断绝,命运不显,三千大道,在此方天地尽皆消散。
这仅仅是因为眼前这细不可见的金色道痕,压制了此方天地万物。
风从山巅倾泻而下,顺着金色道痕,却又不敢与之有任何接触,裹挟着青铜锈蚀的气味,顺着道痕的痕迹,缓缓流下,迎向冥河那异常苍白而怒火中烧的脸庞吹来。
岁月如刀,剜人心神。秋风萧萧,腐朽真灵。岁月的痕迹,从冥河两鬓之间流过。
冥河突然意识到那不是风,而是光阴长河。
冥河的真灵在战栗,神魂在悲鸣,孱弱的身躯却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岁月长河冲刷拍打。
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青黑色岩壁上,影子却扭曲成跪拜的姿势,冥河赤目猛瞪,咬紧牙关,紧握双拳,仿佛一截被斩断的脊骨紧握其中,插入地面来支撑起这具不堪的身躯。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瞳孔里倒映着山巅的云雾。。。
一眼望不到头。
浩瀚、恐惧,在冥河心间缭绕。
忽然,一道虚影在冥河瞳孔之中浮现,抽身转瞬间,仿佛整片天地都开始坍缩,他清晰地听见自己此方天地碎裂的声响,仿佛世间万物,崩解成齑粉。
山岳雾气弥漫,所过之处草木皆化作玉雕。
世间一切,在冥河眼眸之中,缓缓固定成一幅画卷。
仿佛这一片时空,彻底被截断,陷入寂静。
冥河看着自己逐渐晶化的指尖,惊恐的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化作玉雕。
望着那高耸入云不可见的山巅,望着那掌控天地的虚影,感受着逐渐化作玉雕的身躯,冥河赤目灼烧,内心颠狂,灵魂嘶吼,躁动的神魂之中,长弓飞出,那逐渐晶化的大手一把握住,挽动箭弦,瞄准那宛如主宰的虚影,一箭置之。
呼啸之声伴随着混沌之箭飞出,宛如低沉的怒火,冲上云霄。
冥河耳畔轰然奏响晨钟暮鼓的轰鸣,神魂动荡,失神之间,一切宛如云烟,消散重现。
只剩下夺回身体掌控权的冥河在原地喘着粗气,眼底仍藏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
目光望向十方道人与斗凌道人,皆与冥河并无二样,眼底的恐惧掩盖着内心的慌乱,三人相互对视之际,还未说上话,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
“不错嘛,这么多的人,就你们三人醒觉得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