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花桥外传来一阵更为热闹的声响。
侍从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兴奋:“侯爷,小姐,我们到侯府门口了!”
“好,准备下轿。”祁泽霆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庄重。
随着侍从们的动作,花桥的门帘被缓缓掀起。
宴霜清在祁泽霆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花桥。
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宴霜清被祁泽霆紧紧护在身旁,如同护着一件稀世珍宝,缓缓步入了庄严的祁府大门。
很快,婚嫁仪式开始。
“一拜天地,愿天地为证,情缘永结!”
两人躬身行礼。
“二拜高堂,谢父母养育,愿福寿安康!”
两人再次深深鞠躬,向祁夫人行礼。
“夫妻对拜,愿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随着声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完成了这最后的一拜。
“礼成,请将新娘送入洞房!”
终于,繁琐的礼仪告一段落,宴霜清被送入了新房。
“新娘子请入内歇息,待会儿侯爷便会过来。”
喜娘笑盈盈地扶着宴霜清跨过门槛,语气温和而恭敬。
宴霜清点头致谢,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
她坐在床边,抓着团扇的手微微颤抖。
不久,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是我。”祁泽霆的声音响起。
嬷嬷们开了门,两人行了最后的礼仪,手下人恭敬退下。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两人。
祁泽霆走到她面前,询问道:“可是等久了?”
宴霜清摇了摇头:“还好,不算太久。”
两人之间,虽已结为夫妻,但那份初识的羞涩与陌生感还未完全消散。
祁泽霆站在宴霜清面前,神情略显拘谨,似乎是在斟酌着即将说出口的话语:
“清儿,有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
宴霜清闻言,轻轻抬头,目光中满是疑惑:“泽霆何出此言?”
祁泽霆缓缓道:
“我父亲近日病情加重,昏迷不醒,母亲日夜守候在旁,已是心力交瘁。长嫂亦是因为大哥去世,神志不清。”
“这场婚礼,着实委屈了你。”
宴霜清闻言,摇了摇头:“泽霆,你我之间,岂是一场婚礼的繁简所能衡量?何况,事出有因。”
说到这里,她又嫣然一笑:“我所求的,不过用心二字。”
这话实在是不假。
不论是祁泽霆主动上府迎亲,
还是一路唱喜,
以及入祁府后的种种……
虽不及上辈子封皇子妃的奢华,但无处不显着用心。
装潢摆设均贴合她的喜好,祁府上上下下更是对她对她极为友善,处处尊重,处处照料。
这桩婚事,是她的福气。
而祁泽霆见宴霜清笑容明媚,有些愣怔。
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低低地说:“清儿,你如此深明大义,我祁泽霆何德何能,能得你相伴?”
说着,祁泽霆从袖中缓缓取出一纸和离书,双手捧着,递到了宴霜清面前。
宴霜清的笑容瞬间凝固,满是惊愕。
她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是何意?”
祁泽霆的目光深邃而复杂:
“清儿,朝廷此前召我远征北地,虽外人疑心,可我自信并无大碍。可……”
“将军马革裹尸本是应当。可清儿……我不愿拖累你。”
“这份和离书,是给你的一条退路。另外,我还为你准备了些别的,望你……日后无忧安乐。”
宴霜清此刻终于领悟了祁泽霆的意图,望着他一脸严肃的神情,她不禁笑了出来。
祁泽霆感到困惑,不解她为何发笑。
“清儿,你为何这般笑?”他询问道。
宴霜清轻笑道:“我笑你太傻了。”
祁泽霆疑惑地问:“我傻?”
宴霜清点头确认:“对。”
她接着说:“哪有人因为即将出征,就急着和刚成婚的妻子提和离的。”
祁泽霆轻唤她的名字:“清儿……”
宴霜清却收起笑容,端正坐姿,反问道:“祁大侯爷,你莫非是看不起我宴霜清?”
祁泽霆摇头:“当然不是,我怎会看不起你。”
宴霜清故作严肃:“那你又为何将我视为大难临头各自飞之人?”
“再者说,战无不胜的定北侯,也会未战先怯,认定此战不利?”
他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追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泽霆被她这般连续追问,有些说不出话,耳朵不禁微微泛红。
他有些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是……出了些变故,想来此战凶险异常,生死未卜。”
“因为知道得太晚,已来不及取消婚礼,我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弥补。”
宴霜清听了一愣:难不成,祁泽霆在出征前便知道有叛徒……
那为何……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宴霜清面上却十分坚定:“不会。”
祁泽霆疑惑:“什么?”
她起身,行了一个大礼:“此战,将军定能凯旋。”
祁泽霆连忙扶着不让她弯腰:“你怎知——”
宴霜清温柔而坚决地打断了他:
“——便当是女儿家的第六感吧。不论如何,清儿,永远支持,永远相信泽霆。”
祁泽霆听了,瞬间愣在原地。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听到的,从来都是:
“北地异族凶狠,此前胜利不过侥幸”
“为将终是小道,惟有读书高”
“你要是做不到,家国之仇如何报”
“定北侯承担祁家荣耀,必须战无不胜”……
但从未听过有人站在他的角度,坚定地支持他。
仿佛对他有万分的笃定。
和几乎盲目的信任。
不经意间,她的话轻而易举地就触动了祁泽霆的心弦,让他心潮涌动。
宴霜清见他面容严肃,故作轻松地笑道:
“更何况,我乃祁家定北侯夫人,未犯七出便敢抛弃,怕是婆母会先将你逐出家门哦!”
祁泽霆闻言,眉头微蹙,似是在挣扎。
宴霜清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她轻轻走近祁泽霆,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轻声说道:“泽霆,我心里,你我已成夫妻,便应共担风雨,同享阳光。”
“我信你不会有事,也请你相信我,足可应付过后的风浪。”
说着, 她果断地伸出手,从他手中夺过了那份和离书,毫不犹豫地撕成了碎片。
祁泽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望着宴霜清那决绝的模样,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感动与歉意:
“清儿……你这是何苦呢?”
宴霜清将手搭在他的手上抬起头,目光坚定地与祁泽霆对视:
“我心如石,千锤万凿,不可动摇。”
祁泽霆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他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宴霜清的手:
“好,既如此,从今往后,我会尽我所能做到一个夫君该做的。也请清儿日后,多加担待。”
宴霜清闻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清儿日后,也定会竭尽全力,做好妻子的职责。”
两人目光对视,眼里皆是对方诚挚的模样,忍不住相视一笑。
随后,又都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
祁泽霆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那大红色的床榻上,交颈鸳鸯的绣样,散落的花生……
他心中不禁有些不自在。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清儿,时……时辰不早了,我明早再来见你。”
还没等宴霜清有何反应,他便立刻走向门边,伸出手——
房门纹丝不动。
“少爷,夫人有令,今夜您不得踏出房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