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一泰到延禧宫传旨,让如懿带上阿箬去一趟长春宫。
如懿带着阿箬惢心进了长春宫 ,皇帝也在。帝后坐在榻上,中间一张小几上摆了一只锦盒。如懿见了礼,皇后免礼赐座,又让阿箬也坐下。
阿箬面上惶恐道:“奴婢还是站着伺候吧。”脑中却快速运转,这不寻常的待遇意味着什么?
皇帝道:“皇后让你坐你就坐吧。”说罢又多打量了阿箬两眼,见阿箬虽然衣着素淡,但面容俏丽,身上微微散出香气,袖口上用墨线绣着几片箬叶,倒是有些墨竹般的趣味。
如懿见皇帝一双眼睛都在阿箬身上,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容音见皇帝晃神,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
皇帝这才想起还没说正事,收回目光,喝了口茶。先肯定了桂铎的治水功绩,又夸奖了如懿御下有方,将阿箬教导得活泼灵动,能说会道,要赏个恩典。
容音接了话头,问阿箬是否许了人家。
阿箬听这一问,哪里还不明白,顿时喜不自胜,立刻表示自己从小就到乌拉那拉家,没说过亲。
皇帝道:“那就赏个大恩典,赐你常在之位,封号为慎,赐居永和宫,也长了娴妃的脸面。”
如懿面上却不大好看,强笑着说:“皇上也不问问阿箬的意思,怎么就做主了呢。阿箬你自个儿说吧。”
话音未落,阿箬当即跪下朗声道:“嫔妾能伺候皇上,是嫔妾无上福泽,自然是愿意的。嫔妾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说罢行了个大礼。
如懿面沉似水,顿了顿才道:“阿箬倒是上进。只是过几日就是嫔妾的生辰,奴才们也要预备着,只怕忙乱,迁宫的日子是否往后挪一挪?”
容音道:“无妨,本宫自会交待内务府勤谨些。要是实在忙不过来,从长春宫拨人过去帮忙就是。璎珞,你说是吗?”
侍立在旁的璎珞立刻道:“这样大的喜事,奴才可是想好好贺一贺慎常在,沾沾喜气呢。”
阿箬见皇后如此给面子,心中暗喜,转念一想,面上矜持道:“娴妃娘娘原本是嫔妾的主子,位份也高于嫔妾,自然是娴妃娘娘的千秋要紧。嫔妾迁宫本不是大事,怎好麻烦皇后娘娘?”
这一番话说得璎珞都惊了,这还是那个牙尖嘴利处处要强的阿箬吗?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如懿道:“阿箬打小在我身边伺候,这情分难得,嫔妾想过完这次生辰再让阿箬出延禧宫。”
阿箬心中冷笑,她先前一番话本来就是试探和诱导。如懿要是顺着皇后娘娘的话头主动帮她迁宫,她日后就算不受如懿驱驰,也多少会给如懿个面子。
但现在嘛……
如懿这么回答,本就是跟皇上、皇后娘娘对着干,又在皇上心里留了个小气不容人的印象。而她阿箬,也就此彻底斩断了与如懿的情分。
只是,虽然她很知道如懿是什么样的人,但如懿非要给她添堵的做法还是免不了让她失望。
皇帝面色果然不大好,他似是乏了,挥手道:“那就这样吧。朕即刻传旨,今日之后,索绰伦阿箬就是慎常在,如懿,既然慎常在暂时还得在延禧宫,你让人收拾一间偏殿,给慎常在暂住吧。毕竟曾经也是你的人,不要失了体面才好。”
容音道:“择日不如撞日,本宫今日就先把贺礼给慎常在吧。”
璎珞打开桌上锦盒,里面是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一对镶金玛瑙耳坠,一只翡翠戒指,两个玳瑁护甲。
璎珞将锦盒关上,递给阿箬道:“当年潜邸时仪贵人成了皇上的侍妾,皇后娘娘也赠了一套首饰,慎常在真是好福气。”
那还是仪贵人比我有福气,最少当年她可是立马有个小院住,还有前东家的礼物收,我呢?阿箬心里嘀咕,暗暗瞟了一眼已经面无表情的如懿。
送两人出了长春宫,如懿甩着手快步离去,只留给阿箬一个背影。惢心左看看右看看,对阿箬福了一福道:“奴婢恭喜慎常在。”就去追如懿了。
阿箬面无表情地自己打开锦盒,一件件戴上了皇后赏的首饰。
璎珞见此情形,回报道:“奴婢想着仓促之间,延禧宫那边应对不及,是否让内务府拨几个人,先去收拾收拾。”
皇帝点头允了。
(以下如懿台词部分取自原剧)
果然,一回到延禧宫,如懿立刻让她跪下,抓住她的手,虽语气仍是淡淡,却是横眉立目:“看你,这么快就戴上指套,想养指甲,要过由旁人伺候的日子,怎么还会想回到,十指秃秃,伺候本宫的时候呢?”
海兰也听到消息赶来,跟看仇人似的看着她一声不吭。
惢心很害怕,小声劝道:“主儿,慎常在跟您是从小的情分……”
阿箬心道劝得很好你还是别劝了惢心。
果然,如懿接着就说:“你从小陪着本宫长大,本宫视你为家人一般,本想赐你一份平淡踏实的日子,只是本宫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本宫心底扎这狠狠一刀的人,是你。”
阿箬突然抬眼,冷声道:“娴妃娘娘教训完了么?”
如懿一愣,阿箬趁机挣脱如懿的手,快步走到海兰面前,扬起手,一巴掌扇在海兰脸上。
海兰不敢置信地捂住脸,眼中泛起泪花:“我再如何,也是从前潜邸伺候皇上的,你……”
阿箬嗤笑一声:“你?潜邸?伺候皇上?海兰啊海兰,你取悦皇上的本事没有,反击欺凌的本事没有,只有折磨逼迫底下奴才的本事!闹得皇后娘娘降懿旨申饬处罚,真是晦气!
你都犯错被贬了,区区一个答应,见到我这个常在不见礼就罢了,用那淬了毒的眼神看我,怎么着,想着法儿对付我呢?可惜啊,我现在可不是宫女,不像叶心被你折磨得去了半条命,才让你降位两级!你敢动我一手指头试试?信不信我也让你跪碎瓷片跪到重病吐血?”
如懿一惊,阿箬已经回头,换上一副笑脸,盈盈行了一礼道:“娴妃娘娘教训得是,嫔妾都记住了。只是希望娴妃娘娘也记住,嫔妾年幼时,阿玛落第,家中贫困,额娘重病,我阿玛才不得已把我卖给乌拉那拉家,且是活契,嫔妾可不是生来就给您当奴才的,也不是注定要给您当一辈子奴才的!
在这宫里,宫女都是皇上的女人,能不能往上爬,全看自个儿的家族、品貌、手段,嫔妾倒要请教,嫔妾从来忠心耿耿,非但不曾做什么不利于您的事情,还不知道为了给您出头得罪了多少人,凭什么只能眼巴巴等您恩赐一份本来就该是嫔妾的东西,不能要一份荣华富贵,大好前程?凭你不争让所有人跟你过苦日子吗?还是凭你御下无方两头挑拨自己充好人?
哦是嫔妾忘了,你们乌拉那拉氏号称没有前朝的男人,只有后宫的女人,家中子弟都是靠着父荫和裙带关系上位的庸碌之辈,可嫔妾的阿玛是真正修坝治水的能臣,如今官位在纳尔布大人之上,想必是娴妃娘娘看娘家靠不住,又看嫔妾年轻几岁,所以恼羞成怒了吧。
只是嫔妾劝您一句,纳嫔妾入宫,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娘娘不满,就是对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满,是为不忠!嫔妾凭阿玛功绩入宫,娘娘有怨,就是怨自己阿玛没本事,是为不孝!您教诲嫔妾事小,这不忠不孝的名声,您自己问问自己个儿,能不能担当得起?”
她欣赏着娴妃脸色越来越难看,勾唇一笑,又行一礼:“该说的说完了,嫔妾告退。”
行至门口,她又回过头来道:“您还是赶紧让三宝他们给嫔妾收拾偏殿吧,否则不说皇上在您千秋那天过来不好看,嫔妾明儿个就去御前让皇上评评理!”说罢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刚才和秦立一起过来已经在延禧宫门口听了好一会儿的璎珞:我收回之前说的话,你还是从前那个阿箬,没有一丝改变,只不过牙尖嘴利的对象换成了娴妃。
两人装作没听见方才的精彩发言,秦立招呼手下给阿箬收拾偏殿,收拾完毕,亲自将阿箬迎进去,又叫来一名宫女,告诉阿箬:“这是新燕,打今儿起就由她伺候慎常在了!”
阿箬满面春风道:“秦公公打发手下来就是了,怎么还劳动您的大驾?”边说边往身上掏了掏,只掏出一个装了点碎银子的荷包,本来是带在身上预备替如懿赏下人的。
她让新燕将荷包递给秦立,道:“从前是我气盛,秦公公想必不会计较吧。”
秦立见阿箬一朝得势变得如此上道,笑呵呵道:“哪能呢,慎常在从前是忠心事主,如今慎常在自己也是主子娘娘了,奴才怎么敢跟慎常在计较?再说了,”他压低声音道:“今日一见慎常在舌战八方的英姿,才知道慎常在教训奴才,才用了一成功力,已经是十分留情了!”
三人俱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