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是陈国泰家杀年猪的日子。
才早上8,9点钟,陈国泰家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除了姥爷家的大人孩子来了十几个,村里的社员和小孩子也是不少。
他们都是要来看陈国泰家三百多斤重的大肥猪。
这头大肥猪可是十里八乡独一份,说不定全县都找不出来第二头。
生产队的杀猪匠谭玉根吃过早饭就来到了陈家,指挥着人用石块搭起了一个非常大的简陋灶台。
灶台上放着从原来的生产队食堂里借来的特大铁锅。
铁锅里装满了干净水。大伯娘正乐呵呵地往灶台下面添着劈好的干柴块。
熊熊烈火燃烧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一大锅水渐渐开始滚烫起来。
“差不多了。把年猪抬出来。”
老年杀猪匠谭玉根试了试水温,招呼帮忙的人道。
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立即涌进陈国泰家的猪圈。
‘昂’
二师兄’的惨烈叫声很快就震天价地响了起来。
它激烈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被宰杀的命运。
但它终究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捆着抬上了架设在灶台边的石头案板之上。
‘噗’
千锤百炼的老杀猪匠谭玉根持着磨得雪亮的杀猪刀,手疾眼快地将杀猪刀全部捅进了‘二师兄’的脖子,搅了几下之后才抽出。
‘哗哗哗’
大股大股的鲜红猪血就像瀑布一般落进装了浅浅一层温热淡盐水的大木盆里。
‘哦’‘啊’
小孩子们几乎全都惊呼起来。
随着‘二师兄’脖子里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少,‘二师兄’渐渐地没有了声息动静,得到了最为彻底的解脱。
谭玉根这才拿起一根中空的长竹竿,从‘二师兄’的排泄孔插进去,鼓起腮帮子使劲往里面吹气。
据说这样子可以使猪身体里的各种组织提前松动分离,让接下来的分解工作能够更加顺利和精确。
先后换了好几个人吹气,将肥猪的肚子吹得像一个气球之后,几个壮汉才合力把猪身挪到大铁锅旁边。
谭玉根一手拿着水瓢舀着滚烫的热水淋猪身,一手拿着刮猪毛的铁刮子用力刮猪毛。
几个汉子配合着给谭玉根挪动猪身。
不多一会儿,一头光溜溜白生生的肥猪就展露了出来。
旁边已经搭好了用门板代替的屠宰台。几个汉子一起动手,将白条猪抬了上去。
谭玉根拿着尖刀走上前,开始将肥猪开膛破肚。
由于先前的准备工作非常周到,谭玉根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将一头三百多斤重大肥猪的各部分身体组织分门别类地全部分割完毕,并码放得整整齐齐。
众人拿着大称称了一下,得到的净肉竟然有240斤之多!
“泰娃子,你家的猪就这样了。我还得赶去下一家。”
谭玉根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笑着对陈国泰说道。
“谭爷爷,辛苦你了。”
陈国泰会意,立即拿起猪肺猪脾以及半副猪肝,还有1斤左右的猪肉,用稻草搓成的细绳拴在一起递给谭玉根。
“泰娃子,按规矩来说,这肉我不能要。”谭玉根急忙摆手说道。
现在不兴金钱交易。谭玉根帮人杀猪,一般只拿一点内脏做报酬。
陈国泰家的年猪足够肥,猪肺猪脾加半副猪肝加起来起码有十五斤左右。谭玉根已经非常满足。
“谭爷爷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别人怎样我管不着,但在我这里......”陈国泰立即一阵劝说。
拉扯了几个回合,谭玉根才不好意思地表示接受。
他的大儿媳马上就笑眯眯地把‘谢礼’接了过去。
下一家要杀年猪的社员就向陈国泰打了一声招呼,开始拆卸那口特大铁锅。
这伙人扛着大铁锅离开之后,现场有将近二十个挑着箩筐或是背着背篓提着口袋的社员围了上去,眼巴巴地看着陈国泰。
这些人都是只完成了生猪任务却没有年猪可杀,甚至因为种种原因就连生猪任务都没有完成的困顿社员。
他们的箩筐背篓里面基本上都装着土豆或是红薯,用来向陈国泰家换取猪肉。
正常情况下其他有年猪可杀的社员家庭基本上不会愿意这么做。因为互换比率如果高了,就有‘走资’危险。比率低了则是自家吃亏。
整个生产队每年都只有陈国泰一家人才愿意拿出一半左右的年猪肉,让困顿社员家庭以平价换取。
而且兑换之时并不把肉票的价值计算进去。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今年我家拿出120斤猪肉给大家兑换,原则上一家人不超过五斤。最后如果有剩的,大家再自由换取。价格呢,还是按照国家牌价计算。猪肉是8毛钱1斤,土豆3分钱1斤,红薯两分钱1斤,玉米1毛1分......今年还是不算肉票价值。”
陈国泰微笑了一下,大声宣布道。
“仁义啊。泰娃子(老六)太仁义了。”
“是啊。老六自己过得好,却也一直都不忘照顾父老乡亲......”
等待兑换的社员们顿时无比激动,交口称赞陈国泰。
现场一些个家里有年猪的社员虽然没有兑换资格,却也频频点头。
他们家里的年猪肉即使有多的,也绝对不会这样‘普度众生’,只会分给自己的亲朋好友。
“大伯,二姐夫,麻烦你俩来帮我给乡亲们兑换一下。一定要把斤两给乡亲们放宽一点......七妹去帮大伯娘灌血肠和香肠......八妹去厨房帮着烧火炖大骨......”
陈国泰随即就安排起来。
众人马上各就各位开始忙碌。
小孩子们则是神情兴奋地东跑一下西看一下,等着吃中午的大餐。
“国泰大哥家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楚秀云和艾小玲能在他家暂住一个月,简直是掉进了蜜罐子。”
赶来看热闹的知青白晓丽很是嫉妒地看了看站在屋檐角落里的楚秀云和艾小玲,酸溜溜地对她身边的刘菲说道。
已经在陈家村生活了十几天,所有知青都已经知道陈国泰家的生活水平在村子里绝对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白晓丽上次在陈国泰家里蹭了一碗糖水鸡蛋吃,就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现在陈国泰又如此大方地给村子里的困顿社员家庭‘发福利’,就更加说明了问题。
白晓丽现在只恨来陈家村的第一天,生重病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要不然享福的人就会是她。
“啊?哦......”
刘菲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不看了,气都气饱了。回去吧。”
白晓丽模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拉起刘菲就走。
“秀云姐,你看到了吗?国泰大哥的胸襟是如此的广阔。这么多的好肉就这样近乎白给地拿出来照顾困顿的乡亲。这样的好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哇。别的男人即使想这样做,也没有国泰大哥的资本。你可要赶紧做决定哟。”
艾小玲并没有注意到白晓丽的异样眼光,而是抓住机会就给楚秀云‘洗脑’。
“国泰大哥能把这么多的猪肉分给社员们。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卖我一些,让我给二叔带过去?”
楚秀云好像没有注意到艾小玲在说什么,只管看着大堆猪肉,神情有些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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