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贵客,小二忙不迭从门内跑出来,满脸的笑意,就连楼上窗边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道那两人跟小二说了什么,小二连连点头,撤了下去,没再招呼。
陈燕昭看的瞪直了眼,陈景焕也是。
“大哥,那是不是钱三小姐……”陈燕昭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悄悄拽了拽陈景檀的衣服。陈景檀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却没那么镇静。他点点头,“是,她身边的那个,是……”
陈景焕接过话来:“是我老师。他不是告病了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钱三小姐轻纱覆面,但没换衣服。她走在前头,陈景焕的老师李寿时紧紧跟着。
突然,钱三小姐的身形忽然晃了晃,险些摔倒。李寿时赶紧上前,搀了一把。
钱三小姐站稳之后,他没立刻撤回手来,而是托着撑了片刻,直到钱三小姐自己将胳膊从他手心扯了出来。
几道视线不由朝着两人望过去。这样的举动,对他们来说太亲密暧昧了。
陈景檀对着陈景焕问:“你们老师——李大人,可曾有婚约在身?”
陈景焕满脸的茫然:“没有啊,没听说啊。不过昭儿刚才说那是钱三小姐?我倒是听她的胞弟说过,钱三小姐是有婚约的,难道是李大人?”
陈景檀断然摇头:“不是。不会是李大人。”
他没过多解释,而是催促两人快走:“时辰不早了,你们去钱府吧。若是可以,顺便套套话。”
突然就有了任务。察觉到身上的担子一重,陈燕昭一改起初的不情愿,志在必得地冲陈景檀挥了挥拳头。
“大哥,他们上来了!”
熟悉的说话声渐渐变大,是钱三小姐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听到后,陈燕昭赶紧看向大哥,问大哥要怎么办。
她敏锐地从两个哥哥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便猜到两个哥哥一定是不愿意跟两人正面相对的。
陈景檀指了指另一边,“咱们从另一边下去。”
下楼之后,陈景檀看到了两辆熟悉的马车,正是今日停在护国寺门口的那两辆。
他没有打草惊蛇,只迅速朝马车扫了一眼,立刻就将视线移开了。
如今李寿时不光是探花郎,更是达官贵人家子弟的老师,虽说不上是位高权重,但也是衙役不敢得罪的。
在护国寺时,衙役如此慌张,若去的人是李寿时,那也倒说得通。
陈燕昭趴在陈景焕的背上,背对着那两辆马车,没看见。她盯着二楼的窗户,果然,没过多久,两道身影渐次出现,一闪而过之后,不知道进了何处。
他们在街口分开,陈景檀独自回护国寺审人,陈景焕带着妹妹去钱府。
“四哥,你没递拜帖,我们这样上门,是不是不合礼数?”走到一半,陈燕昭突然想起此事。她惴惴不安地看着陈景焕,脚步也越来越慢。
陈景焕笑笑,无所谓道:“无妨,钱公子不讲究这些,我之前去找他玩的时候,从不递拜帖,他也不说什么。”
他顿了顿,又揶揄陈燕昭:“这还没跟着陆大人上课呢,就讲究起来了,我家昭儿真是好孩子。”
吃了颗定心丸,陈燕昭这才放了心,攥着陈景焕的手一甩一甩的,“昭儿这不是怕钱公子不肯见四哥你嘛,要是被人拒之门外,那多丢人啊。”
“不怕,若是钱公子不肯见,那咱们转头就走,四哥的朋友多着呢,总不会让昭儿一下午都无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钱大人家门口了。门房老远就看到陈景焕过来,脸上堆着笑就出来了。
“四公子来了?我家公子回来的时候还念叨您呢,您是直接去公子房里,还是在前厅等一会,小的去请公子出来?”
陈景焕彬彬有礼一点头:“不麻烦了,我直接进去找他吧——还得烦请您带路。”
门房赶紧伸着胳膊指路:“您这边来。”
一边走,他一边好奇地打量陈燕昭,那视线隐秘又充满了探寻。陈燕昭没有察觉到,只顾来回晃着脑袋打量钱府的装潢。
门房还是憋不住,主动问:“小郡主今日得闲,跟着四公子出门访客来了?”
猝然被提到,陈燕昭回过头来,对着门房一点头,门房接着又说:“不知道小郡主平日喜欢吃些什么,小的派人去准备,糖糕怎么样?我家小姐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陈燕昭没拒绝,乖乖道谢道:“谢谢……”
她还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人。
“您叫我老胡就行。”
钱公子为人孤僻,能玩的到一块的人很少,陈景焕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之一。门房是自幼就照顾在他身边的,见他终于有个能玩得来的好友,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希望陈景焕能多来。因此,他对陈燕昭的态度都是超乎寻常的好。
“谢谢胡叔。”陈燕昭干脆利落地道谢一声。
“哎哟哎哟,小的可不敢当!四公子,小郡主,我家公子的院子到了。您两位自便吧。”
门房将他们带到门口后,就退下了。将客人丢在门口,没安置妥当,这放在恒王府,都算是失礼了。但陈景焕也知道,这门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钱公子脾气也古怪,不许下人靠近他的院子,就连从小将自己照料大的奶娘、管家都不可以。不过他对人出手阔绰。所以在下人中间的名声居然也还不错。
陈景焕亲自推开门,没想到门一打开,冲天的血腥味就扑了出来。
陈景焕当即扒着门框吐了起来,连腰都直不起来。
“呜呜,四哥,这是什么味道啊……”陈燕昭害怕的后退两步,使劲将自己藏在陈景焕身后,惊惧地捂着嘴,眼里顷刻就盛满了泪水。
钱公子的院子里漆黑一片,一点日光都看不见。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大房子。
大门厚重,又关得严丝合缝,那血腥味全部被闷在里面了。甫一开门,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开的瓶子找到了出气的缝隙一样,那些令人恐惧的味道马上就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四公子怎么来了,也没提前告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