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失踪的欠款人
“你要反映什么事情?”
“我找人。”
“找谁?”
“陈舟。”
“你找他干什么?”
“他欠我钱。”
“你应该找法院,我们警察不负责找人。”
这是陶陶在派出所的一幕。
陶陶是一家建筑材料公司的负责人,最近一段时间,陶陶为一件事发愁。他的客户陈舟从两年前开始陆续向他购买水泥、瓷砖、沙子,但总是拖欠货款,到现在已经欠了150万。陶陶催了多次,陈舟每次都说会还钱,去年还写了一份承诺书,承诺去年年底还钱,现在都过去九个月了,一分钱都没有还。
陈舟不还钱的理由差不多可以编成一部“欠钱理由大全”,就差说自己爹妈得了绝症。今年早些时候说他的一个装修工在开车运材料的时候出了车祸,他没有给这个装修工买保险,最后赔偿装修工80万,因此要求陶陶缓一缓。陶陶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他找人打听了一下,陈舟只赔了装修工30万元,其中20万还是打的欠条。就在半年前,陈舟还花了100万换了一辆豪华车。
陶陶很生气,哪有有钱买车、无钱还债的道理。但这还不是陶陶最生气的事情,上星期陶陶给陈舟打电话,显示是空号。陶陶恨得牙痒痒:这个陈舟,为了躲债竟然注销了电话卡。陶陶庆幸自己还有后手,电话号码可以注销,但你家房子总不能注销吧?
陶陶又一次来到陈舟的家,这一次与之前多次登陈舟的家门却大不相同,陶陶发现陈舟家大门紧闭。陶陶怀疑有诈,但连续多天的蹲守都是一个结果。直到此刻,陶陶还有一丝侥幸,以为陈舟只是短时间离开家。熬过一段时间再去,但见电钻轰鸣、碎块遍地,房子已经变成了毛坯房。陶陶踩着被敲碎的瓷砖和混凝土块走进屋里,问房主是谁,装修工答;“一对小两口。”
“小两口?多大岁数?”
“二十多岁。”
陈舟已经四十多岁了,装修工不会眼拙到分不清胡子拉碴和眉清目秀的两辈人。
陈舟居然玩起了失踪!陶陶忍不住了,走进了派出所。
从派出所出来的陶陶,心情就像23年前查到自己高考分数的那一刻,本以为能考个一本,结果只够专科的分数线。
陶陶又来到法院立案庭,向立案庭的法官说:“法官,我要起诉。”
法官给了陶陶一份文件的样本说:“照着这个写,一式三份。”
陶陶看到法官给的文件叫《民事起诉状》,这上面有一堆信息要填写,他知道必须在“原告”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被告就是陈舟,但是被告信息有一项是“地址”。
陶陶一看地址就发呆,他问:“法官,我不知道被告地址怎么办?”
法官答:“不知道地址不能起诉。”
陶陶不服气:“你们法院不负责找人吗?”
“法院不负责找人,找人是你们原告的事情,如果你找不到被告,法院可以用公告来通知被告,但是你起诉必须写被告的地址,哦,还需要写被告的电话。”
“啊?电话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先想办法吧。”
陶陶悻悻地走出了法院立案大厅。他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个帖子,述说了自己的愤懑。陶陶原本只是想吐吐槽,他惊奇地发现,帖子下面出现一条留言:“我可以帮你,只要是以‘老赖’和他的家人的名字买的手机卡,我都能查到。”
留言的人叫“踪迹”。陶陶私信回复,二人加了好友。“踪迹”告诉陶陶,他的这项业务需要收费,查询一个电话号码的费用是500元。
“我付了钱你不给号码怎么办?”陶陶问。
“我先给你号码,等你打通了,你再付钱。”
陶陶把陈舟的名字发给了“踪迹”。“踪迹”真的发来了一个电话号码。陶陶拨通了电话,对方没有接听,但是很快,陶陶收到一条短信:“对不起!我刚在开车,陈舟向你道歉,稍后给你回电话。”
几乎没有停顿,“踪迹”来消息问:“号码是不是可以打通?”
“是的,是的。万分感谢!”
“那就付款吧。”
陶陶摁了几下手机,账上的钱少了500元,收款人是谁他不知道。
一个小时过去了,陶陶认为陈舟兴许现在闲着,就又拨通了“踪迹”给的那个号码。电话接通了,陶陶问了一句:“陈舟,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关你什么事?”
陶陶心里一沉,因为电话里的声音完全不像陈舟,他鼓起勇气问:“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电话里的人笑了:“谁欠你钱了,你也不问问我是谁就打我电话?”
“你是谁?”
话筒里传来两声大笑:“我就是你刚付我钱的那个人。”
陶陶知道自己做了冤种:“啊?你是骗子。”
“对,我就是骗子,你个傻瓜。”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对方甩了一句“不骗你我吃什么”。
陶陶去派出所报案,接待的警察告诉他,因为金额小,不构成诈骗罪,先做一个记录。
2.跟踪
陶陶不死心,他叫来了姜波。姜波是他的助手,也是他的办公室主任。陶陶的公司小,这个办公室主任的名号就是对外摆谱用的,姜波是一个新员工,来陶陶公司就是干力气活。所以姜波从来没有见过陈舟。
陶陶要求姜波去房地产登记处查询陈舟的房子。
“经理,人家不给查。”姜波回来汇报。
“不给查?”
“他们说,按照房间号可以查询房主的姓名,但是按照姓名不可以查房子。”
“这不废话吗,我要是知道他住哪里,还用得着查吗?”
“人家说这是保护隐私权。”
陶陶思量再三,又生出一个主意,他知道陈舟的妻子在第六小学当老师,他派姜波跟踪陈舟的妻子。这事他自己不能出面,他的这张脸一出现,陈舟的老婆就会躲着他。
姜波回来后,表情很失落:“找到了他们家,但他妻子说他们两个离婚了,原来的房子卖了,现在的房子是租的。”
陶陶怀疑陈舟妻子的话有假,他换了一辆汽车,决定亲自出马,他连续在陈舟妻子居住的小区门外蹲守了几天,连陈舟的一根毫毛都没见到。
陶陶念念不忘陈舟的那辆豪华小汽车。他在思忖,小汽车总会在路上开吧?只要开上路就能找到。他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寻找这辆汽车,并附带说明“凡提供陈舟住址的朋友,本人将会重赏”。
发这一条消息之前,他做了处理,对陈舟屏蔽朋友圈。
三天后,姜波告诉陶陶,陈舟的那辆车开进了御风华庭小区。
“走,我们现在就去。”陶陶吩咐。
御风华庭小区的出入口,几位男子在游荡,这是陶陶的“侦查小组”在行动,陶陶也在其中。
巧合的是,陈舟的那辆汽车刚好开到了小区大门处。陶陶一挥手,姜波那壮硕的身材横在车前。司机打开了驾驶座的玻璃,一脸惶惑地盯着着陶陶和姜波:“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找人。”陶陶看见司机不是陈舟,就把头凑近了车玻璃,向车后座望去。司机见状,干脆走出驾驶室,表情有些恼怒:“看什么看?现在我让你们看个够。”
“你这车不是陈舟的吗?”
“陈舟把车卖给我了。”
“哦,是这样,那……对不起了哈。”
3.买来的酒店入住信息
陶陶回到办公室,发现手机上有一条请求加好友的消息。对方的网名是“烟雨迷离”,从头像看是一位精明的年轻男子,对方说“可以提供寻人信息”。
陶陶点击了“同意”按钮。“烟雨迷离”说自己可以弄到酒店的住店信息,凡是在酒店开房的客人信息,他都能弄到手。有了上一次查手机号被骗的经历,陶陶多了一个心眼,他问:“请问,你是怎么弄到手的呢?”
“这个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陶陶不相信“烟雨迷离”说的是真话,但不妨试一试。他问“烟雨迷离”怎么收费,对方说先付一半订金,找到人之后,再付余款。
陶陶付了600元订金,想测试“烟雨迷离”的说法是不是真的,即便被骗,这个金额也不耽误他嘬一顿火锅。他吩咐姜波在酒店订一个房间,随后把姜波的名字发给了“烟雨迷离”。一个小时之后,“烟雨迷离”果然发来了一条消息,说姜波入住的是枫叶宾馆503号房间。陶陶核对了姜波给的房间号,分毫不差。
看来是遇到了对的人!陶陶的脑子一热,把陈舟这个名字发给了“烟雨迷离”,再转了600元。
几天过去了,“烟雨迷离”没有任何动静。陶陶等不及,“烟雨迷离”却说,陈舟这个名字目前还没有入住记录,让他耐心等待。就在陶陶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烟雨迷离”又发来消息,说陈舟已经入住夏荷广场酒店1816房间。
陶陶大喜过望,他强行按捺自己的激动,现在是白天,如果现在扑过去,陈舟很可能不在房间,不如晚上去。
干力气活是姜波的强项。晚上八点,陶陶告诉姜波带两个人先赶过去,又嘱咐姜波:“记住,如果陈舟不在房间,就悄悄等候,如果陈舟在房间,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姜波披上外衣就要出发,又被陶陶像叫住了:“等一下,要带一个年轻的女同事。”
“为什么?”
“现在的宾馆房间都有猫眼,人家一看你这虎背熊腰的大汉,怎么敢开门?我让周丽跟你们去。”
周丽是公司的秘书,年轻靓丽。姜波咧开了嘴,马上附和:“经理想得周到,我就让周丽冒充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