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在会场外等候。
孟鹤行和许程出来时,日头正烈,刺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前晚司隐倔着脸的样子,心里一片惶然。
这两日他一直歇在星野湖,就是怕再看见司隐,她嘴里说出他不想听的话,让余妈过去,但她说,司隐昨天也并没有回和园。
她现在肯定特恨他,孟鹤行想。
司隐最厌恶别人骗她,但是他却犯了忌。
想到这,孟鹤行伸出左手捏了捏眉骨,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耗尽了,伤口好像又开始泛疼,未完全退下去的热又卷土而来。
“孟总。”许程坐在副驾驶,转身时察觉自家老板状态不对,“您还好吗?送您去医院?”
孟鹤行没逞强,嗯了一声。
车子快速往医院驶去,简单处理完伤口,医生又开了些退烧的药品,就着温水,让孟鹤行喝了一次,而后他指挥林叔开去公司。
垂居苑的项目拿到手,后续流程还有很多,时不待人,浪费的一分一秒都有可能出现变故,所以,孟鹤行回到公司,一刻也没歇,直接投入了工作。
一下午,除了必须要签署的文件被许程送进来,总裁办公室无人敢打扰。
天刚有黑的趋势,窗外的火烧云已经完全褪去,被泛起的黑幕取代,孟鹤行放下文件,起身往窗边走了走。
办公室的门被极速敲响,紧接着,许程神色慌张进来:“孟总。”
孟鹤行镇定自持,手下人也都知道分寸,尤其许程,平日里沉稳有度,现在这般慌忙倒是少见。
他轻蹙眉,转身往这边走:“何事?”
“您已婚的消息被爆出来了。”许程一股脑将事情说完,“五分钟前不知谁在网络上贴了您和太太的的同框照,还有……还有您和太太一起从民政局出来的照片。”
孟鹤行脚步一顿,抬眸时,双眼里满是凉意。
许程继续:“我已经通知公司公关部,第一时间将消息压了下去,但是热度一直持续上涨,看来是背后有人操作,故意引导风向,再加上大家对您和集团的关注力度极高,现在照片已经被多方转载,已经联系了相关工作人员,但处理起来,需要时间。”
网络的速度有多快,舆论发酵的速度就有多厉害,即使孟氏第一时间压了热度,但是没法控制每一个网友的行为,再加上孟鹤行的身份本就备受人瞩目,何况是隐婚这样的大事。
因此,短短几分钟,事情还在不断发酵。
孟鹤行接过许程的手机看了一眼,微博,论坛铺天盖地清一色的被他隐婚的消息刷屏,热搜已经被撤,但是讨论度持续上升。
即使仅仅看了两三眼,孟鹤行依旧能揣测出大致内容,他将手机递回去,冷着脸开口:“通知法务部,发表声明,随时关注网络风向,但凡含有无端攻击性言论的,不要声张,先取证。”
“公关部持续跟进,压热度,随时待命,必要时候与我对接。”
男人冷静吩咐,思绪有条不紊。
许程说是,接了指示。
又听见孟鹤行问:“司隐那边,联系你了吗?”
“没。”许程老实交代,“太太今日好像有一个临时台演,是在森绿,现在估计没空看消息。”
“陈房霖安排的?”
“不是,是乐队私下活动。”
“嗯。”孟鹤行站了两秒,捞起外套大步往外走,沉着的眉眼充斥着凌冽的气息,“交代你的事快去办,公司这边你先盯着,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是,孟总。”
*
彼时,森绿。
台上是激情四射充满活力的音乐,台下是随着音乐舞动的人群。
今日本来没有任务,但谭希与这家酒吧的老板有些交情,受人之托,帮忙来撑一晚场子,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形。
灯光璀璨下,舞台上魅力四射,趁着间隙,司隐将话筒递给商余行,独自下台站在阴暗的边角处灌下半瓶水,才觉得快要冒烟的嗓子润了不少。
最先发现网上消息的是谭希,她着急忙慌的扯着司隐来看,两人还未从突如其来的变数中清醒过来,人群中发出一阵比一阵喧闹的热吼。
丁暮比吃了炸药还震惊,拿着手机凑在司隐身边仔细比对着:“隐……隐姐,这上面的人是你?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你吗?”
一看旁边,乐队的人都围过来,汪夺眼珠子快瞪出来,商余行脸上情绪难言,晦涩不明。
“不好了。”卫向风上完洗手间回来,“外面堵了好多记者。”
因为这一变故,酒吧重新开始沸腾起来,众人似乎发现了网络上爆出极点的消息,不少人接头接耳地议论。
司隐只觉得头疼,指尖一一划过那几张被贴出来的照片,而后利落地收起手机。
“现在马上从地下车库离开,分头走。”她将手机揣回口袋,“汪哥,陈先生那边你先知会一声,长野乐队账号暂时不作任何回复,私人账号也不要有任何反应。”
“所以——”汪夺嘴巴张得老大,“隐子,这真是你啊?”
他这一问,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除了谭希,其余几个人跟见了鬼似的盯着她。
“是。”司隐平静道,见他们欲言又止,及时作了暂停手势,“现在打住,有空再说,听我的吩咐,分开走,我和谭希一起,你们别回工作室了,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
趁着光线暗淡,司隐快速往人少的地方走。
越过最后一道关卡,马上就能进入电梯,却冷不防发现,最后的出路也被人堵死,记者不仅在门口蹲点,还乔装打扮顺着电梯摸了进来。
若不是看见他们手里的小型摄像机,司隐怕是真和人撞上了。
她拉住谭希,调头往另一个方向去,半道被一股强硬的拉力带走,来人气势凌然,动作不容迟缓,带着她往楼梯的方向走,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司隐看清他的脸后,心里一怔:“你怎么过来了?”
关铮带着她躲在拐角处,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住人群,脸色难看,咬牙吐出几个字:“他人呢,出了事他就让你一个人在这?”
“什么?”
“孟鹤行呢?”关铮冷笑,“事情是谁捅出去的,你俩领证的时候没人跟着吧。”
他话里有话,司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关铮这意思,是怀疑消息是孟鹤行自导自演爆出去的,目的么,就是逼她接受现实,更何况,前天他才烧了她的离婚协议不是吗?
若说谁最有动机,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了。
这个念头从司隐心里一闪而过,立即被她否决。
孟鹤行不屑于做这种事,他虽然无耻,但也不会让她置身于风口浪尖,所以自爆这种事,绝对不是他。
“不是他。”司隐清醒回答,“他不会做这事。”
“不会?”关铮神色有一瞬间错愕,“你这么相信他?”
相信到当初眼睛都不眨的和他领证结婚,相信到和他说关父死亡的疑点并接受他的帮助,相信到一口咬定他不会做这种事……
司隐的性格一直很独立,除了关家的人,她连自己亲哥亲妈都没交付所有真心和信任,现在却无形中如此维护孟鹤行。
关铮觉得心里某块地方疼得厉害,他撑在墙上的手掌蜷缩在一起,低头凑近司隐的耳边,察觉她轻退了一步,语气更是酸涩:“影影,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管他什么纠葛恩怨,我不该推开你……”
话音未落,关铮的衣领被人从身后揪住,来人用了十分的力道,在他转身之际,直接一拳挥了上来,孟鹤行眉宇间充斥着极致的戾气,脸色铁青,一字一句说:“关铮,我告诉过你,不要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