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压下那股酸涩,下巴抵上膝盖,眼泪顺着往下流,泪水流够了,又抬起头。
将饭盒盖子打开,香味更浓郁。
她舀起一颗,晾了晾,等不烫了,才送到他嘴边:“哥。”
啪的一声,是关铮推开她的手,馄饨滚到地上,溅起一片污渍。
男人近乎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你们抓我干什么,什么时候放我走?”
“关铮,你是不是一点都记不起我了,还有妈。”
“不认识。”
不认识。
三个字,彻底摧毁了司隐的心理防线,她近乎崩溃,之前的过往,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每一秒都在盼望他能回来。
可是,现在他回来了,境况依旧没好到哪去。
她努力克制,给自己建设心理防线,尽力去想他能回来就很好了。
清冷冷的眼神,直盯着关铮不放。
司隐腿蹲着难受,只好借力坐在地上,单人折叠床不高,她刚好能看见他的脸。
关铮问完那一句,见她不回答,也不再出声,翻个身背对着她。
背影比之前要消瘦许多,肩胛开阔,但是凌乱的衣领下隐约透出几道淡淡的伤疤。
司隐硬生生坐着看了半个小时。
后来被值班人员请了出去,门再次被合上。
她情绪极低,压抑着走出去,大厅的灯光下赫然站着道身影。
听见动静,夏长延转过身来。
下班了,许是刚从家里来,他穿着一身便服。
眼神示意值班人员先回避,带着司隐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倒了杯热茶往她面前一放,而后眼神往关铮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聊过了?”
司隐握着杯子,源源不断传入掌心的热度,竟让她在这燥热的夏季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她摇头:“没有,他只说了一句话。”
将刚才的经历描述给夏长延听,对方眉眼间都是愁绪,一连叹了好几声气。
“很难想象铮子经历了什么,不过好在捡回一条命,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他还在,一切就好说。”
司隐神识有些不清醒,顺着问:“他这个情况,治疗需要多久?”
夏长延眼睛一眯:“这个瘾不好戒,铮子意志力还算是比较强的,你没看见意志力弱的,瘾一上来,两个人都摁不住。”
“那他……需要多久?”
“铮子虽然失忆了,但他自己也在有意识的克制,这个情况,短则三个月,长达半年,但是如果有意外的话,说不准时间会更长。”
司隐琢磨着这个数字,点点头。
夏长延站起身:“三年前多亏了他们,才能一举剿灭老巢,你放心,铮子是我们的同伴也是队友,我们一定尽全力帮他恢复正常,他是英雄。”
当初漏网的几条鱼用药物控制了关铮,夏长延推测,应当是对关铮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后,采用药物控制。
好在这些漏掉的鱼也被抓了回来,总算是给了关铮一个交代。
司隐内心暂时平静下来。
三年都等了,还差这几个月吗?
临走时,她又到房间门口看了一眼。
夏长延将她送到门口,才转身,临走时叮嘱:“别让阿姨情绪波动太大,铮子既然已经回来,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司隐听进去了:“谢谢。”
夏长延摆摆手,示意她快回去,看门关上,才利索地进了电梯。
司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手机里躺了好多条消息,来自孟鹤行的,来自谭希姐弟俩的,来自司家人的……
收件栏都堆满了。
她懒得去看,也没心思去看,一条都没回复,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
翌日。
孟鹤行总算是收到了司隐的回复,在他发送的几条信息下,新增了她发过来的几个字:
【谢二哥关心。】
孟鹤行指腹摩挲着机身,光滑冰凉的质感,像是蔓延到四肢百骸。
昨晚一夜没睡好,早上又十分清醒,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着手机,久久没有回复,刚站起身,房门就被敲响。
是许程。
对方早已经准备妥帖,手里抱着个公文包,里面装着电脑和文件,安静地等候在门边,提醒道:“孟总,八半要在场地和叶总会合,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孟鹤行收起手机,提起沙发上的西服外套,不疾不徐出了房间。
叶英忠和叶舒喻早已经在场地等候,同来的还有昨天席会上的一家公司代表人,边上还站着几位陪同的经理。
几人从简,在场地附近转了几圈,才深入内地,这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土地,一眼望不到边界,分为东西两个板块,中间用一条商业带隔开。
土地被大致修整过,目前还未动工。
边线的四周各是高楼林立的建筑,像是将这一片牢牢围在中间。
孟鹤行随着几人一同走动着察看,听经理讲解附近的土壤水质,眸色淡淡,辨不清喜怒。
很少开口,但一说话就直中要害。
连叶英忠都忍不住称赞,说他角度犀利,若不是他这是认真检查过了,不然还真是接不住他的问题。
上午该查的都看了,叶家虽说小手段挺多,但在这工程方面倒是谨慎,连孟鹤行都挑不出什么错。
下午竞选会晚宴一结束,他就和许程奔往机场,连酒席都没参加。
夜晚十一点,才回到和园。
偌大的别墅区,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孟鹤行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上了楼,太阳穴酸胀得不行。
冲完澡后,裹着件浴袍,顶着潮湿的头发斜坐在沙发上,掏出打火机,齿轮滑动的声音异常清脆,指尖夹着点燃的细烟,一抹猩红在光线微弱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孟鹤行注视着外面的风景,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浅淡的白雾迷糊了双眼,他领口敞开,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身体线条往下滑,隐入浴袍。
慵懒矜贵,模样清冷,黑眸中翻涌着看不清的情绪,像是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捞起一看,是许程。
对方发送了好多文件过来,末了还附带一条搜集到的情况。
是孟平洛和宋家千金的往来,以及他手下子公司的财务账单。
最近有几笔大额异常收入,显然是来自宋家的手。
孟鹤行一条条看下去,眸色越来越深,凌厉的侧脸越发冷硬,冷笑一声。
不知道该说他是愚蠢还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