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程在门口等,见他出来,才快步迎上去。
孟鹤行意识还清醒着,眉宇间的清冽劲淡了几分,脚步不落,问:“司北泊呢?”
许程跟上:“司总醉的不轻,让司机送回去了。”
接着又问:“孟总,您现在是回公司,还是……”
孟鹤行解开袖口的纽扣,顶着毒辣的日光,径直往台阶下的车走过去。
声音淡漠:“回和园。”
— —
司隐发现曲谱不见的时候,心头猛的跳了一下,回想起昨夜的经历,越发觉得是落在和园了。
她给余妈打了个电话,确定确实是在楼上房间后,开着车就往那个方向去。
正值中午,光线很强,照在地上白茫茫一片。
司隐抵达和园时,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厨房里传来清脆的碗碟碰撞声。
她下意识循声进去,余妈正在收拾碗柜。
见她来,连忙擦手起身,笑呵呵地问:“太太吃饭了吗?我做有甜汤,要不要喝一点。”
司隐摇头,刚才吃过饭,现在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
“那张谱子,我给您放在茶几上了,您看看。”
余妈转身往客厅走,司隐转身跟着,接过她递来几页纸。
“太太,是这些吧,我在您房间的桌子上找到的,一共就这几张,我都拿下来了。”
司隐翻看后将谱子卷成一筒,握在手心:“是的。”
“那就好。”余妈欲言又止,只轻轻看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司隐捕捉到她的目光,问:“余妈,怎么了?”
光线斜洒进客厅,在落地窗边投射出一幅剪影,汇聚成一片光斑。
余妈支支吾吾:“太太,您别怪我多嘴。我知道您是个心软的姑娘,这么些年,先生对您怎么样,您心里也知道,女孩子,特别是这种家庭,遇到个好丈夫不容易。”
吞吞吐吐的几句话,司隐知道什么意思。
余妈拍拍她的手背:“我也是过来人,先生对您啊,确实尽心。既然你们都结了婚,还分房间睡,感情怎么磨合?”
说到底,原来是为了这事。
余妈不知内情,两人也没和她提过,从日常生活中,她多少能猜到一点,但也只是以为两人没有夫妻间的感情,也不想磨合。
客厅开了冷气,莹白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司隐目光平静,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精致的眉眼横扫,冷艳夺目。
没等她想好怎么给余妈一个答复,外面又传来汽车的声音,车门关合发出的声音极其清晰,错乱的脚步声朝着屋子的方向。
门口停着那辆白色奥迪。
许程扶着孟鹤行进来时,已经预料到司隐在了,他恭敬地叫了人,将孟鹤行扶到沙发上坐着。
其实他在车上时已经支撑不住,太阳穴突突地跳,引起一阵酸胀感,这会儿,实在是醉得不轻,靠在沙发上,从额头到脖颈红的彻底。
余妈去倒了杯热水。
孟鹤行喝了两口,压下那股醉劲。
司隐看着,轻拧着眉:“怎么喝成这样?”
许程回:“为了晴山居那个项目,孟总陪季行长他们整个上午,被灌醉了。”
说完又抬眼看:“司总也喝醉了,被司机送回去了。”
孟鹤行酒品一直很好,喝醉了酒静静地坐着,半阖着眸,还能分辨出眼前人是谁。
对着司隐的方向,目光沉沉,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许程当然注意到这些视线,他没出声。
上次的醒酒汤没了,余妈开火重新熬了一份,端给孟鹤行后,他一口气喝完,嘴巴里全是苦涩的药味。
司隐看的皱眉,一大碗黑乎乎的汤汁就这么直接灌进肚子,能想象的到有多难受。
转头问余妈:“甜汤还有吗,给二哥压压。”
“哎,有,还有好多呢。”余妈语气高兴,往厨房里去。
许程识趣地跟去厨房帮忙。
孟鹤行就那样倚靠在沙发背上,眼眸微睁,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棉布材质的裙子,方领,到大腿中段,露出细长的胳膊和小腿,皮肤盈润白皙,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
“司隐。”他咽下喉咙里那股辛辣感。
“在呢,二哥。”
她的音色如她表面一样清冷,许是这两天练歌的缘故,缱绻中带着些许沙哑。
孟鹤行又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时她年岁不大,却不爱笑,眼神总是冷清清,就像是冬日里的皑皑白雪,无端划开距离,说话的嗓音也不似其他女生那般娇俏柔软。
后来才知道,她也有撒娇耍赖的一面。
只不过,不是对他们罢了。
其实,只是人不同。
而此时,多希望她能走近一步,哪怕一步。
孟鹤行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心,腕骨上的表盘折射着冷辉,遮挡住嘴角那抹苦涩的笑,尽力让语调平缓:“没事,你去忙吧。”
余妈端着甜汤出来,轻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客厅的气氛似乎有些低迷,她看了看两人,沉默着。
这氛围实在尴尬,司隐揪着包带的手指微微缩紧,适时,汪夺打了电话过来,她应付着那边的问题。
撂下电话后,孟鹤行面前那碗甜汤依旧没动。
孟鹤行也在注视着她,到底还是不忍让她为难,端着甜汤喝了半碗,才堪堪放下。
语气还是那般:“没事,许程和余妈都在,不必担心。”
司隐手指僵了僵,敛目:“那二哥你好好休息。”
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在客厅里,十分清晰。
孟鹤行起身,往楼上走。
余妈问:“先生,这汤?”
“倒了吧。”
二楼的地毯铺满了整个走廊,复古的花纹和柔软的质感,映衬着不太愉快的心境。
孟鹤行下意识拧开尽头那间房门,背靠在门板上,松松吐着嘴里的浊气。
这间是他的书房,除了他,没人进来过。
屋子里靠墙摆了几个书架,中间是一圈沙发,最左边才是厚实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常用的资料文件。
孟鹤行继续往里走,胃里有些抽疼,扶着墙壁,右边隔出一块小空间,摆满画板。
层层叠叠的纸张上,勾勒的,全是同一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