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修景如视珍宝般将验孕棒揣入裤兜中,他长长地睫毛微微颤动着。
呼吸也轻的几不可闻。
“要是孩子还在,就好了。”他默默念叨着,整个人像是要破碎了一样,给人以一种忧郁又无助的感觉。
“可是你之前亲口说过,你不喜欢孩子。”
“之前确实不喜欢。在我的印象中,年幼意味着人人可以欺负,意味着人人可以踩上一脚,在我不够强大的时候,甚至连出去晒晒太阳都是奢侈,我像是个没人要的破烂小孩,被藏匿在阴暗潮湿的密室,发烂发臭。”
“有这么可怜吗?”
宋婳听着薄修景的描述,心口处也在隐隐作痛。
薄修景确实夸大了他年幼时所遭遇的不幸。
诚然,他是被薄屿森虐待过。
不过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薄老爷子便将他带出水深火热之中。
薄老爷子待他极好,疼他宠他,永远无条件相信他。
这也是老爷子去世时,他会崩溃失控的原因。
“我还不够可怜吗?爷爷死了之后,再没有人在乎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可惜...是我福薄,不怪你。”
“薄修景,你别这样想。肯定有人在乎你的,妈就很在乎你。她当初没有选择带你走,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她肯定是爱你的。”
“那你还爱我吗?”
“我们离婚了,这种问题毫无意义。”
宋婳看不得薄修景此刻破碎的样子,他只要稍稍一示弱,她就恨不得将全世界给他。
可能和帅哥处对象就是这一点不好。
因为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他只要有一点点不高兴,她都会心疼...
宋婳腹诽着,如果薄修景长得丑一些,她的恋爱脑可能不至于这么严重。
薄修景低着头,自顾自地说:“以前我不想要孩子,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重走老路。现在我想明白了,只要我能够保护好孩子,孩子就能够在被爱的环境中健康成长。他永远也不需要去经历我经历过的那些苦难。”
“以后总会有的。薄修景,你这么出色,一定会有很多女人愿意爱着你,愿意为你生儿育女。”
“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要你。”
“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宋婳叹了口气,她真的没办法接受和仇人的儿子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
虽说薄屿森和薄修景的关系并不好。
但就算再不好,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亲生父子的事实。
当然,也改变不了薄修景是她爸妈受害的既得利益者这个残酷的事实。
“事在人为,宋婳。”
薄修景知道宋婳在膈应什么,他不怪她,甚至很能理解她。
如果他的原生家庭很好,父母双亲很疼他。
那么不论是谁害死他的父母,他都会让那人万劫不复。
不止如此,他还要日日夜夜凌辱那人的子孙后代。
正因为理解宋婳,他才没有逼她逼得那么紧。
等他亲手将薄屿森送进监狱,到时候再求得她的原谅好了...
宋婳当做没有听到薄修景的话,管自己整理着之前创作过的曲谱。
薄修景则目不斜视地看着忙碌中的宋婳。
他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感染艾兹,如果真的感染上。
那么就意味着这辈子他们再不可能了。
他就算再舍不得,也不会自私地将她捆在身边祸害她。
要是没有被感染。
那么他必定要让她给他生上一两个孩子。
“宋婳,你真的流产了吗?”
“流了。”
“要是骗了我,你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宋婳反问。
薄修景确实给问住了,能怎么办呢?
自己选择的女人,跪着也要宠下去。
停顿了片刻,他才幽幽地补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办法治你?”
“能安静点么?我在工作。”
宋婳认真地整理着曲谱,她希望能够尽快凭借自己的实力,创作出能让大众喜欢的音乐,从而为沙尘音乐带来盈利。
“好,你忙。”
薄修景嘴上这么答应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又佯装接到电话,自导自演了起来。
“喂,龚总,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正在筹钱。”
“不是不是...我没有戏耍你的意思,也不是有意放鸽子。”
“最近确实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问题不大。”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按时交货。”
......
宋婳狐疑地看着愁眉不展的薄修景,难道,他当真落魄到这种地步了?
“薄修景。”
“我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如果真的没办法,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豁出这条命,不会连累你的。”
“你在医院说的,如果我答应和你扮演假夫妻,真的能够解决你现在的问题?”
“肯定能。只要我稳住了形象和人设,民众支持率高,薄屿森和江哲搞再多的小动作,也动摇不了我的位置。”
“那好吧。我可以陪你演戏,但你不能假戏真做。”
“老婆,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薄修景起身,给了宋婳一个结实的拥抱。
宋婳不习惯地挣脱开来,“你别这样!我只能接受和你扮演假夫妻,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你不准碰我。”
“也就是说,有摄像头的地方,可以随便碰?”
“也不行...我只能接受拥抱,你不能亲我。”
“行吧。第一期的录制时间定在这周六,往后每个周末都需要录上两天。这期间家里会布满摄像头,我们需要同吃同住,这也没问题吗?”
“需要录上几个周末?”
宋婳在默默地估算着时间,要是再拖上两个月,她的肚子肯定藏不住了的。
“暂时还不清楚,需要看播出效果。”
“嗯。”
宋婳点了点头,她看着薄修景脸上邪肆的笑容,总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他真有那么困难?
宋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薄修景身上的衣服全是定制的,一套的价值在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他收藏的名表,有些一块表就要几千万。
如果很困难的话,卖掉一部分不就可以迅速回血?
还是说,他觉得卖东西很丢人?
“薄修景,你的衣服还有手表,以及收藏的字画古董等等,需不需要我帮你挂闲鱼卖掉?”
“闲鱼?”
“嗯嗯!你不是缺钱?卖掉一点,手头立马就宽裕了。”
“我全卖了已经。我身上这件,就一百块钱,手表也是嫁祸,鞋子是让人连夜缝的。”
“......”
宋婳见薄修景越说越离谱,索性不再搭理他。
这男人嘴里果真没几句实话。
“婳婳,你答应过我的,和我扮演夫妻,不能反悔。”
“你就骗吧!骗我好玩是吗?”
“我是挺缺钱的,可能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
“那你倒是说说,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
“最近大幅缩水,一千左右。”薄修景没有详说计量单位,一千万也是一千,一千亿也是。
“你要是再骗我,你就是猪!”
宋婳想着,如果薄修景不舍得卖掉他的名贵衣服手表,那她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
再怎么说,他都是孩子的爸爸。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好日子,肯定受不了穷。
她要是有能力赚很多钱,肯定要好好养他。
“行,再骗你我就是猪。”
薄修景觉得顾非熠有句话说的不错,女人要么慕强,要么容易对弱小的人同情心泛滥。
他偶尔柔弱一下,反倒能让她更心疼他一些...
“婳婳,都下班半个多小时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你才入职一天,有必要加班?”
“我得赚钱养你这个吞金兽,肯定要拼一些。”
“???”薄修景没想到宋婳还有这样的想法,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玩笑好像开大了。
她一会儿给他卡,一会儿要赚钱养他。
这是真的觉得他很困难?
“婳婳,先回去吧。我一整天没吃饭,很饿。”
“可是我中午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全是你吃的呀。”宋婳觉得薄修景的饭量大得惊人。
他以前超级挑食,什么都不吃,吃两口就转身走人。
今天中午,他把她没吃完的四菜一汤全给吃完了。
“你是不是嫌我能吃?”
“倒也不是,但是我并没有打算给你做饭,所以你等我下班做什么?”
“我这么可怜了,你就不能给我下个厨?”
“薄修景,在你没有落魄到住桥洞的情况下,这样真的不算可怜。”
宋婳隐隐约约能够猜到,薄修景的话一半是假的,但是想要赚钱养他绝对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薄修景这些年过得太累了。
双腿瘫痪的时候,薄氏集团也处在很艰难的时期。
他一边忙着复建,一边还要彻夜应酬。
如果...如果她能多帮他一些,他的压力肯定会小很多。
“真是的!都离婚了,怎么还想着养他...”宋婳后知后觉,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的圣母心又开始泛滥了。
薄修景就算再落魄,他名字还在富豪榜上挂着。
就她傻,心疼一个富豪榜上的“穷光蛋”。
“薄修景,你以后别用你的这张脸勾引我!”宋婳气呼呼瞪着他,“我真是傻了吧唧,被你骗了一整天!”
“我怎么骗你了?”
“你装穷骗我,还忽悠我跟你扮演假夫妻。”
“这怎么算是忽悠呢?”
“你现在嘴上说是假夫妻,到时候孤男寡女的,你要是兽性大发,我该怎么办?”
宋婳觉得薄修景这张脸太有迷惑性,这三年她就是被他的脸迷得五迷三道,哪怕他再渣,她都狠不下心。
说起来,颜控就是这一点很麻烦。
薄修景仔细考虑了宋婳说的。
如果他没病,他是必定要兽性大发的。
可现在...
想要兽性大发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要多买几盒避孕套。
“婳婳,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会兽性大发。你想对我做什么,也是可以的,男女平等,不是吗?”
“你想得美!”
宋婳脑子里浮现出他们昔日在床上在沙发上在洗手间在窗台前翻云覆雨的场面,一张脸羞得通红,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
宋若若做完厕所的打扫工作,刚走出来,就见到宋婳和薄修景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她攥着拳头,恶狠狠地盯着两人的背影。
之前她的嫉妒心还没有这么强。
自从宋溪溪和宋建相继死亡,她的心理也愈发阴暗扭曲。
有些人从不会自我反省。
总会将任何错处推到别人身上。
宋若若就是这样的人。
她本能地认为宋婳抢了她的气运。
又或者说。
宋家的祖宗只记得庇护宋婳,从来不肯多庇护她分毫。
她想,如果拼尽全力还是没能得到薄修景。
那么,她会选择毁掉宋婳现在拥有的一切。
宋婳跑出去之后,薄修景又快速跟了上去。
他指着公司大门外一辆崭新的电瓶车,不无得意地说:“车子不错吧?我的新座驾。”
“......”
宋婳看了眼他停在不远处的库里南,又看了眼他手指着的粉色电瓶车。
她纳闷不已,薄修景的精神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薄修景倒是挺兴奋的,指着电瓶车问宋婳,“你会骑电瓶车?”
“会,我爷爷教过我。”
“那刚好,我不会。你载我一程。”
“你不会买电瓶车做什么?”
“你不是说想要骑电瓶车上下班?”
薄修景话音一落,已经跨坐在电瓶车后方的位置,他略有些兴奋地拍了拍前面的座位,“婳婳,快上来。”
“你现在的模样,像个大傻子。”
宋婳给他带好了安全帽,又给自己戴上了安全帽。
薄修景坐在她后面,双腿很艰难地曲着,一不留神,就要拖地。
饶是这样,薄修景还是乐此不疲。
“婳婳,你慢一些,别摔着我。”他咧着嘴,轻轻环住宋婳的腰,大手一开始还算安分,之后索性移到她肚子上,轻轻掐着她的软肉。
“你干嘛!”
宋婳从电瓶车前头的后视镜里,看到了薄修景咧着大牙傻笑的模样,气恼得想要将他踹下去。
“婳婳,你的肚子好像在动。你告诉我,是不是没有流产?我们的宝宝还在你肚子里乖乖躺着,对不对?”
“大哥,我饿了,那是肠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