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婳接过厉沉手中的花束,心下骤然生出一丝困惑,“大力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来沙尘音乐公司面试这事儿,她连黎弯弯都没告诉。
所以,厉沉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之前,薄修景在伯爵会所花天酒地,也是厉沉给她发的现场图。
“我听江哲说,你离了婚,便想着来看一看你。”
“可是...你是怎么找到的我?”
“不瞒你说,之前我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特地给你指派了两个保镖,在暗中保护着你。”
“大力哥,这是违法的。”
宋婳蹙起了眉头,哪怕厉沉这是出于好意,还是觉得很别扭。
“薄氏集团内斗厉害,我不得不防着点。万一他们弄不到薄修景,改为对你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事,也是江哲告诉你的吗?”
“是的。”
“大力哥,你觉得江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宋婳开门见山地问。
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宋婳一直将江哲当成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
江哲生性温和善良,总给人以一种人淡如菊的既视感。
可自她发现,江哲是薄屿森私生子这件事之后。
才知江哲的蓄意接近全是为了从她嘴里探听薄修景的消息。
厉沉犹豫了两秒,这才如实说道:“江哲是一个城府心机相当深沉的人,可能他愿意和我交好,也抱着一定的目的性。”
“那你还敢和他深交?”宋婳又问。
“他目前不会害我,他很希望我能从薄修景身边带走你,他的目的应当是看到薄修景痛苦。”
“你们做生意经商的,交朋友全是用利用价值来衡量的?”
宋婳对厉沉的答复显然不太满意,同样是做生意,薄修景身上明显没有这样精明的市侩气息。
也不是说厉沉这样不好,可能他这样的性格才能够更加快速地适应国外市场环境。
厉沉看出宋婳的情绪,试探性地问:“婳婳,你是不是因为我让人在暗中保护你,有些不开心?”
“我挺纳闷的,你和江哲都这么忙了,怎么还有时间来管我?我和薄修景离婚的事,根本没有张扬出去,江哲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会不会是薄修景跟家里人提及你们离婚的事,被江哲听到了?”
“应该不太可能。”宋婳摇了摇头,以她对薄修景的了解,这种事他绝对不会跟薄屿森和江哲说起。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薄家有人想要对薄修景下手。
他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这才散播出他们已经离婚的消息。
想到这里,宋婳不禁为薄修景捏了一把汗。
“婳婳,我很抱歉惹得你这么不痛快。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从今往后再不会贸然出现在你面前。”
厉沉反省了一下自身,才发现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他美其名曰给宋婳派保镖保护她的安全,实际上,这两个保镖也起到了监视她的作用。
还有之前,薄修景在声色场所里根本没有乱来。
他为了拆散薄修景和宋婳,总是让私家侦探借用各种角度,拍出薄修景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的现场图。
这样的行为,确实很不磊落。
宋婳想到厉沉为了救她和爷爷所经历的一切,瞬间心软。
她放缓了语气,话里行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愧疚,“大力哥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说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哥一样看待。合理地说,你更像是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不想看到你?”
这短短的几十秒里,宋婳也反省了自己。
其实厉沉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保护她照顾她的前提。
至于江哲的野心和心机,她确实不该强加在厉沉身上。
“好吧,亲哥就亲哥吧。”
厉沉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停在边上的车子,道:“美丽的亲妹女士,可否赏脸陪我吃顿饭?就当庆祝一下你回归单身。”
“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庆祝的。”宋婳哑然失笑。
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和薄修景离婚的。
离婚后,她也没办法做到洒脱地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昨夜她就梦到了薄修景。
她梦到他穿着一身纯白的西装,紧紧牵着她的手走进西式教堂,他们两人在牧师和在场宾客的祝福下,幸福地拥吻...
“你很不开心?”厉沉绅士地为宋婳开了车门,他能看出来宋婳的兴致并不高。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抓牢宋婳和薄修景离婚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这辈子怕是再也走不进宋婳心里面了。
宋婳最终还是上了车。
她默默系好了安全带,声音轻得好似随时随地都能被风吹散,“大力哥,我是真的很喜欢薄修景。和他离婚,我一点也不开心。”
“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离婚?”
“我们不合适。”
宋婳也曾以为,她和薄修景是天作之合,很可惜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没有其他原因?”厉沉又问。
事实上他还从江哲口中得知宋婳流产的事,只不过宋婳没有主动提及,他也便没有问。
“江哲应该告诉你了,不是吗?”宋婳忽然转头看向厉沉,黑亮的眼眸里藏着一丝探究。
“...他确实跟我说过。”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和薄修景闹了矛盾,一气之下预约了流产手术,薄修景失去了孩子受不了这个打击,便向你提出了离婚。”
“你今天来,是为了替江哲探口风的?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薄修景离婚的真正原因?”
“我没想过替江哲探口风,不过他应该是打算利用我这么做的。”厉沉不敢对宋婳再有隐瞒,索性将自己的猜测也给说了出来。
“大力哥,帮我个忙,好吗?”
“你说,我一定帮!”
“我想请你帮我盯着点江哲。我总感觉他的内心很阴暗,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当然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好,我帮你。”厉沉满口答应了下来,他其实是一个极易满足的人。
宋婳的这句“你也要注意安全”就能让他偷偷窃喜上一整天...
藏在暗处的宋若若从他们两人口中得知宋婳和薄修景离了婚,痛快得差点儿没笑出来。
之前有薄修景护着,她确实伤不了宋婳分毫。
从今往后,宋婳失去了薄修景的庇护,她有的是办法让她跪在地上哭喊着求她给条活路。
“宋婳,咱们等着瞧!”
宋若若冷笑连连,俨然将所有的不如意全部归咎到了宋婳的身上。
另一边,宋婳和厉沉吃完饭,厉沉又提议一起去看电影。
宋婳原想着拒绝,厉沉却说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过电影。
因为没有要好的朋友陪他一起,所以格外期待能够找个电影搭子。
宋婳只好答应了下来。
等他们两人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八点。
厉沉将车子停靠在檀香山小区门口,倍感困惑地问:“你现在住这里?”
据他所知,宋婳和薄修景离婚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拿。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买得起檀香山的房子?
“嗯,我租在这。”
“我了解过,这个小区的性价比并不是很高,月租在五到六万区间。而对面小区,地理位置环境什么的都差不多,月租只需要两万。”
“这么贵?!”
宋婳还以为这里的房租是五六千一个月,没想到居然要五六万。
也就是说。
房东太太一个月收她六百块,实际上是低于正常租金的一百倍...
厉沉见宋婳这般惊讶,随口问道:“这一片是市中心最好的路段,肯定贵。所以,你租房子花了多少钱?”
“月租六百,房东太太说和我有眼缘,就便宜点收。”
“你确定这房子不是薄修景的?”
“应该不是。你也知道,我擅自流了他的孩子,他应该恨死我了,怎么可能给我找房子?”宋婳嘴上这么说,心底里还是起了疑心。
月租六万的房子,房东太太只收六百,反正她是觉得很不对劲。
“需要我给你重新找套房子?”
“我交了一年的房租,暂时先住下吧。”
“那好。你要是有急事,记得随时联系我。”
厉沉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已经开始盘算着在这个小区也买套楼住下。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或许有朝一日,他能从宋婳的邻居一跃成为她的老公...
目送着厉沉离开,宋婳则心事重重地进了小区。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
薄修景的车子也缓缓地开进了小区地下车库。
等宋婳进了屋。
薄修景后脚就进了她隔壁的房子。
宋婳休息了没两分钟,终于还是没忍住,给房东太太打去了一个微信视频。
紧接着,隔壁就传来了微信视频的提示音。
“诶?房东太太难道住隔壁?”
宋婳攥着手里的手机,狐疑地朝着面前那道墙壁走去。
隔壁的薄修景没想到宋婳会突然发来视频邀请,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拒接键。
“......”
宋婳看了眼手机上的拒接提示,并没有接着打视频过去。
万一房东太太在忙,她接二连三地发去视频邀请未免有些不礼貌。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房东太太是不是住在隔壁?
要不然,为什么她才发出视频邀请,隔壁就传来了视频邀请的提示音。
更奇怪的是,这里的房子月租就要五六万,为什么隔音效果差成这样?
隔着一道墙居然还能听到视频邀请的提示音,宋婳很是怀疑,这栋楼到底是不是豆腐渣工程?
她不知道的是。
这栋楼的隔音原本是一等一的好,门窗也都是经过特别处理的。
薄修景担心宋婳一个人独居不安全,这才在墙上令人凿开几个洞,并用装饰物遮挡住。
这么一来,宋婳屋里要是有任何动静,他才能清楚听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薄修景用“魏什么不爱我”这个微信号慢悠悠地给宋婳发去了一条微信:
【小宋,我刚才在打麻将,你给我打视频是有什么事吗?】
【抱歉魏姐,打扰了。】宋婳寻思着,电视剧里看到的收租婆确实很爱打麻将,便也打消了疑虑。
薄修景则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变声器,用浑厚活力的中年女声给宋婳发去了语音:
“小宋,我现在已经打完麻将了。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
“魏姐,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房租会这么便宜。我朋友说,这里的房租一个月就要五六万。”
宋婳在听到女人声音的时候,这才确信这个房东太太并不是薄修景假冒的。
而且说实话,她并不认为薄修景会原谅她擅自打胎这样的行为。
他恨她还来不及,又哪里肯为了她费这么多心思?
“不是跟你说了?你的生辰八字很旺我。今晚光是在麻将桌上我就赢了一百多万,你没有住进来之前,我一天就要输上几十万。”
“所以说,给你少算点房租算什么?姐一晚上就回本了。”
薄修景说完,又补充了道:“你今晚去哪玩了,才回家吗?”
“和朋友去看电影了。”
“什么电影?什么朋友?”
“喜剧,挺好看的。”宋婳没有回答薄修景最后的那个问题。
她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一般而言是不太喜欢对着不怎么熟悉的人说起自己的隐私的。
薄修景心里酸得不得了。
合着就他一个人想她想到发狂。
他们离婚还不到四十八小时。
她竟然就跑去找厉沉看电影!
这个欠收拾的女人,他真想立刻冲到隔壁,将她摁在身下,狠狠上她...
只是,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他又蔫了下来。
随手打开药瓶,吞了一粒阻断药,又一次给宋婳发去语音,“小宋,女孩子家家的要注意安全,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能老实,你可千万别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我知道的,魏姐。”
宋婳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觉得房东太太人还怪好的,居然还会提醒她注意这个。
“对了魏姐,我回来的时候经过甜品店,给你带了小蛋糕,就是不知道你住不住这个小区...”
“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不过我马上要洗澡了,你放在门口就行。”
“哦,好的。”
宋婳还想着见一见房东太太,但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提什么要求。
“小宋,不好意思哈!今晚我已经卸了妆,人跟鬼一样,不方便见你,改明儿个我化了妆再说。”
“明白。”
宋婳结束了语音通话,便将买来的蛋糕挂在了隔壁的门把手上。
薄修景隔着防盗门,透过猫眼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忧郁和思念。
他们原本是合法夫妻,可现在他连光明正大地接近她的立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