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如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她再次看向张兴达的时候,那种说不出的伤痛,让张兴达也是一阵难受。
“我就知道,这些事同你说了之后,你一定会难受……”
“我逃出去之后,就特意选择了一个跟他们不同的方向,想要先一步回到京都,也能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去。可是我伤得太重,根本就没有办法。”
“他们所过之处,都是百姓们夹道欢迎,我只恨他们竟然用这样的方式,窃取了原本属于国公爷和将军的胜利,还有跟着国公爷和将军的一万将士们。”
“那是一万人啊,不是一个两个……”
“背后的人,到底怎么忍心?”
“为了他们的上位,不惜要牺牲这么多为国征战的人,还有劳苦功高的国公爷和将军……”
“我伤势太重,最后落入河中,随着河水一直飘到了辽城,这个过程,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幸亏被闻家少主救了我……”
“我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哪怕身上还是那一身衣服,哪怕我身上的伤都能看出来我是战场上下来的,而那个时候只有大庆边关有战事,我还是没有办法承认。”
“还好,闻少主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让我安心养伤,他说边关已经打了胜仗,无论如何,我一定是崔家军,我是英雄。”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却没有办法把那么重大的秘密告诉他,只能想办法打听消息。”
“当萧让封侯,还求娶了林知音的消息传来,我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这都是他们的阴谋。”
“林知音作为军医,完全有机会也有办法给国公爷那支队伍下毒,萧让趁机带着所有人冲出来,扫荡大庆的队伍,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国公爷和将军都不在了,他会是新的英雄,也没有岳父和舅兄压着他了,他就可以辜负崔家,欺负郡主你了。”
“幸亏郡主果断,直接和离,没有跟这种烂人在一起。”
“从那个时候,我已经想着赶紧回到京都,告诉郡主真相,可是我犹豫了,我不知道真相是不是皇上想听的。”
崔安如知道张兴达这句话的意思。
“我也不敢贸然出现,生怕给郡主带来麻烦……”
崔安如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父兄去世之后,这个世上能够真心为她着想的人,已经不多了。
“上次闻少主的师弟胡公子从京都回去,说起郡主的事,我才能确定他们都是好人,而且跟郡主是同一个师门。那个时候,我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闻少主没有过问太多,只是通知了你们的师傅,是你们的师傅说,要相信你的能力,必要的时候,你那些师兄师姐们都会帮你的忙,闻少主才决定带我过来。”
“这一路上,我们听说了很多关于郡主的事,简直气得不行,那个温家和贺家,就为了一个林知音,就敢那样欺负郡主,还有那个萧家,真以为出了一个侯爷,就彻底成为上等人了,可以对郡主随意折辱了?”
“若是国公爷和将军还在,他们还敢这样么?”
“还好越是靠近京都,我们听到的消息就越好,不过我也知道郡主能够一次又一次挫败敌人,也是吃了很多苦,背后付出了很多努力……”
“想到这里我就更想赶紧抓到真凶,还原当初的真相……”
崔安如何尝不想,本来她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亲自去一趟边关,才能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看来,这一步确实可以省了。
“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休养,这件事难度太大,你一定要把保护好自己,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先想想这件事我该怎么做……”
崔安如陷入了两难,她恨不得直接带着张兴达进宫。
可是张兴达这边只有一个人,当初那一万将士已经不在,而且这件事事关皇上的颜面,已经加封了萧让,也是对边关将士的一种慰藉。
若是这个时候直接推翻之前的晋封,还要彻查当初的隐情,阻力有多大尚未可知,也可能会造成人心惶惶,军心不稳。
皇上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一定不会只想着他们。
目前崔安如手里的牌太少,她不想盲目地都用出去。
张兴达心有不甘,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身上担负的责任,不只是镇国公父子的冤屈,更重的是那一万个将士……
那一万将士的背后,又是多少个家庭?
为了功名利禄,要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甚至是英雄,崔安如只要想到这里,就会觉得心里都是恨。
“张副将,你生存下来之后,有没有探听一下,还有没有跟你一样活着的人?”
崔安如总觉得,不该如此。
那一万将士,都是父兄精心挑选过的,哪怕是被人暗算,也不该一个活口都没有。
那场大火,一定不会掩盖他们所有的罪恶。
如今崔安如知道的,萧让一定是罪人之一。
至于他是主谋,还是刽子手,还需要进一步查实。
“闻少主帮我找过,却没有任何音讯……?
崔安如心中凄然,一万人啊,一万人,背后的人到底是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之前她想起来的,要给萧让的死法,她突然觉得还不够惨,一定要让他彻底绝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永生永世都要受到折磨。
“郡主,这个是将军临终之前交给我的,说若是我有幸活下来,就把这个带回来给小世子……我辗转了那么多地方,都贴身带着,生怕弄丢……”
崔安如看到张兴达手里小心地捧着一个小小的木剑,显然是崔振邦亲手雕刻,经常在手中摩挲,木剑的表面已经有些光滑。
“将军说,这是他之前答应小世子的礼物,却迟迟没有送给他,本来想着得胜归来交到他手里,想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崔安如的眼泪又不受控制了,亲情刀对她还是有效。
丹青他们几个已经哭成了泪人,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戍守边关的将士们,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