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屹深吸一口气,瞧着桌上的字也毁了,抬起手来将许酥彻底推开,连带着木椅也往后退。
许酥顺着力道起来,又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下才真醒了过来。
她迷蒙着睁开眼,瞧见正对着她磕头的阿柳,人还有些懵。
揉了揉自己手臂,“嘶”了一声,“真疼。”
“还晓得疼。”裴屹说。
这语调听起来阴阳怪气的,许酥转过身来瞧见裴屹的面容,外头还传来翠玉焦急的声音。
“玄夜,你可瞧见王妃了?”
“正在殿下这处。”
......
真是疯了。
许酥低头看了一眼,将身上的衣袍拉的更紧,浑身发热,又想着这样的场景要如何解释给裴屹听。
她应当没说什么奇怪的话语吧。
看着裴屹怀疑的眼神,许酥悻悻然的笑着,眨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个......我实在是太想你了,可是连着几日也没能睡个好觉,困极了,就只能来你身边睡着了。”
裴屹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许酥光着脚,圆白的脚趾于衣袍间露出一点,不安的蜷缩着。
裴屹半咬着唇,看的入迷。
他想练字,很想。
许酥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裴屹的话,她软着声线,故意向他撒娇,连带着初醒的糯音,软到了心尖儿上。
“裴屹......我就是太贪心了嘛,又想见你又想睡觉的。”
她往炭火炉那边挪着,将裴屹的外袍垫在底下,拉紧了自己的袍袄,继续说:“你昨夜里泡脚的药剂是我前夜熬了大半夜才配好的,又早早的被喜嬷嬷拉起来梳洗,昨夜也睡得晚......”
许酥绞尽脑汁地想理由,总归不能叫他发现了,她迷迷糊糊间将这辈子当作上辈子魂体时期了。
裴屹耳边听着她的话,又见她将自己的衣裳垫屁股,只觉得气的心肝疼。
成,这姑娘不喜欢睡地板这般的硬床,他今日算是晓得了。
裴屹睨她一眼,推着木椅靠近书桌,将桌上那副被墨水滴染的字扔在了她身边,“毁了。”
许酥手中拿着宣纸,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满脸无辜。
这字毁了,那再练一副不就好了。
何况,他日日晨起都要写字,写完了便拿去火上烧了,自己也不留着。
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要她赔?
许酥眨眨眼,身旁太暖和,她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呵欠,这回眼底的水汽凝成泪珠滴落下来。
“我、我写一副赔给王爷。”她说话带着鼻音,有些委屈,“行吗?”
裴屹道:“下去。”
阿柳赶忙应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出门时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裴屹将许酥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她白嫩的足沾了黑灰,脚趾局促不安地缩了又伸,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来坐着。
“别动,扶稳了。”他推着木椅去了不远处的软榻,行走间让阿柳送了一盆热水进来。
就连桌边的笔架,也被阿柳挪来了软榻边上。
他的双臂格外的有力,许酥坐在他身上,他双手推着木椅也没觉得颠簸,被人打横抱起轻放在软榻之上。
裴屹扯过一旁的软被将她包起来,只露出那双玉足来。
他先是净了手,又拿过雪色的棉帕沾了水,替她将脚上的灰尘擦净。
看着她的双足恢复白净滑嫩的模样,裴屹才满意的放下手中的帕子。
他望着许酥的脸,认真的说:“你毁了我一副,理当赔。”
许酥点点头,“可以,不知王爷何时要,或者我现在就能提笔写。”
裴屹笑着摇头,同她说:“你要用你写的字,赔我?”
许酥顿了顿,有些茫然。
不这样赔,还能怎样赔?
总不能叫他自己写一副给她,然后她拿着他写的字赔给他自己吧。
裴屹也不同她绕弯子,他的指勾了勾她不安的足尖,“本王的小字写的不错,王妃的脚甚是喜人,脏的是宣纸,毁的也是宣纸。”
他点到为止,剩下的没再说。
可许酥觉得他真的太得寸进尺,太过分了。
“那......我赔你宣纸不就好了,成倍的赔。”许酥回。
裴屹看着她,往后退了些,有些怨怼:“天山雪松制成的纸。”
许酥一噎,难怪那墨晕的那样开,这纸她还真赔不起。
裴屹看着她的眼睛无声的等待。
许酥经不起他这样的打量,她虽不理解这样的行为,可仔细想了想,她同裴屹是正儿八经的夫妇。
不过是在脚上写两个字罢了。
权当哄着他玩算了。
“我、我答应你就是了。”她曲着脚趾,身子往后缩。
裴屹勾着唇笑了一瞬,转过身去,将翠玉唤了进来替她梳洗,他则去了书桌前,亲自研磨。
屋里静的很,翠玉拿着牙柄细细的替许酥清了牙口,漱完口她又喝了一杯花茶下肚,琼珠便抱着要换的衣裳过来。
裴屹抬眸看了一眼也没有出声,只是等到许酥换下了身上那件单衣,转而穿了一件洁白的里衣时出声制止:“如此就好。”
琼珠手上的动作一顿,这里衣如此单薄,她跪上前,“殿下,王妃身子骨弱,还是多穿些好。”
许酥也没明白,“里衣轻薄,我再穿一件,不会遮了脚的。”
啧,他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
“阿柳,再添两个炭火炉。”他低声吩咐,转而看向琼珠和翠玉,“外衫留下,剩下的本王来。”
阿柳动作麻利,低着头大着步子添完火炉又将侧后的轩窗推开了些,免得里头闷。
随后便带着翠玉和琼珠离的书房远远的候着了。
许酥皱着眉,有些不解:“为何不能再穿一件?”
裴屹捏着笔杆,骨节分明的指尖覆上青色薄透的玉竹节显得格外的清冷。
“你坐了我的外衫,我要添火的。”裴屹瞥她一眼,继续沾墨。
等他提笔抓着许酥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腿上时,才将剩下的话说完:“你穿的太多会出汗,又要叫婢子进来,麻烦。”
许酥“哦”了一声,目光紧锁着他手上的笔,有些紧张。
裴屹看着她的小脸,想了想问她:“你小字念念,是哪个念?”
许酥回:“念想的念。”
裴屹点点头,提笔就要在她的脚上写,他用的软性羊毫,落在许酥的脚上又软又凉,才一个笔画,她便忍不住将脚往里缩,笑了出来。
“痒。”许酥娇嗔一句。
啧,他特意选的软毫,若是用了硬毫,只怕这娇贵人又嫌疼。
他看了许酥一眼,拿过一旁浸了热水的帕子擦去那一笔重新写,许酥依旧要将腿往回收。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缓过来以后,带着几分羞,又带着一丝窘迫,更多的还是对裴屹的嗔念。
一张小脸,娇媚万分。
裴屹也没了法子,哪晓得她这样怕痒。
他“啧”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将手中的笔放回了笔架上,泄气似的捏了捏她的足尖。
最后还是没忍住,张嘴咬了咬她那白嫩的玉足,眼里带着调笑,“下次换个地儿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