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以他年纪小被留京师。
可封王多年,祖母也去世四年了,他依旧被强留在京师,成了大明朝唯一一个没有封地、没有权势、也没有几个自己人手的王爷。
这么多年来醉心书画,老实安分做一个闲散王爷,不用上朝,也不用参与政事。
可即便他什么也不做,宫里还是不放心他。
这个王府就像一座困住他的牢笼,所有人都妄图掌控他,对他的一切指手画脚。
他的第一个孩子遭到暗害出生,他还能当意外。
如今第二个孩子,也遭到暗害,差点保不住。
朱祁钰也不再自欺欺人,觉得自己安分听话,做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就能过的安然顺遂。
朱祁钰看着面前的王信,这狗东西,若不能收服,得想办法除去。
不过现在,他要秘密培养自己更多的人手,绝不能再受制于人。
“王爷”
“查到什么了?”
朱祁钰看着匆匆而来的舒朗问了出声。
舒朗抱拳行礼,“是汪掌令回归王府的途中遭遇疯牛冲撞,从马车里摔下来死了。”
朱祁钰和王信王诚都吃惊的看过来。
“这事你们怎么看?”
朱祁钰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坂指,凝神深思。
王信和王诚互看一眼,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汪掌令是汪王妃的乳母,是汪家的人。
涉及到厨房投毒,大公子和李选侍被害之事,看在汪家的份上,王爷并没有派人去汪家拿人。
只等汪掌令回来接受审查,毕竟汪掌令负责膳房一事。
却没有想到,汪掌令竟然死了。
王信知道,他再不表现,王爷就真的厌弃他了。
而宫里,皇帝虽然指定他为郕王府长史司,可这些年也没给他任何的好处。
若真的被王爷送回宫里,王爷和皇帝兄弟之间不会怎么样,但他和弟弟王诚就真成了弃子,下场绝对好不了。
想到这里,王信定了定神,抢在舒朗的面前开了口,“禀王爷,这会不会是汪家的计谋?”
在得罪宫里和王爷之间,王信选择得罪汪家和王妃。
在他心里猜想,这事就算不是王妃指使汪掌令做的,也是汪家指使汪掌令,或者汪掌令自作主张,反正都跟姓汪的有关系。
“那你觉得本王该如何?”
朱祁钰挑眉,自然也看出了王信的转变。
从前王信是和稀泥,这不愿得罪,那不愿得罪。
顾及宫里就算了,自汪王妃嫁进来后,王信这个王府长史明显不作为。
觉得他是皇兄的人,他这个王爷不会动他,也不会换掉他,他有恃无恐。
朱祁钰从前也想着就这样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王信还熟悉。
还是明面上的,若换掉王信,到时候暗里的人更防不胜防。
可这个月接连发生的事,让朱祁钰压在心底对王信的不满不断的放大。
王信愿意改变自然好,朱祁钰现在也不想和皇兄生间隙。
“王爷可收回王妃部分权利交给杭次妃以平衡后宅。”
舒朗抬眸看了一眼王信,好胆,真敢说。
不过府里接连发生的事,怎么看都与王妃脱不了干系。
王爷后宅的妻妾都是宫里安排的,吴贤太妃虽向着亲儿子,但一生谨慎小心。
王爷也是如履薄冰,有亲王名头,天潢贵胄(zhou),却只是表面荣光,无半点权势。
以前有张太皇太后在,还有胡皇后没被先帝废的时候,对吴贤太妃和王爷多有照顾。
可先帝为了给孙太后和皇上母子腾位置,废了胡皇后。
而张太皇太后虽然也护着王爷,但更看重皇上,事关王爷的一切,张太皇太后都让皇上来安排。
张太皇太后想两兄弟培养关系,让王爷一切听从皇上,辅佐皇上。
然正统七年 ,张太皇太后去世,王爷就被皇上圈养起来了,无权无势,无官无职,看似京城里都可以自由行,可王爷的一举一动,甚至王府里的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皇上高兴的时候,就让王爷进宫陪他喝两杯,平时除了年节被召入宫,王爷都被晾在王府里。
王爷心中的失意,舒朗这个从小侍候的人如何看不出,但宫里孙太后和皇上是两座大山,王爷翻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只有听话才能让宫里两座大山放心。
汪王妃嫁入王府,新婚第一天夺管家权,惩治妾侍奴仆立威,强势把除了前院所有的奴仆换成了自己人。
却也把舒朗费尽心思安排的人手拔除了。
本来王爷在皇上和太后的眼皮底下生存就不容易,他做为王爷的亲信奴仆,培养些人安排在不起眼的位置,就等着慢慢提拔上来。
这一下子被汪王妃全给清除了。
偏偏,汪王妃并没有动皇上太后的人,反倒是吴贤太妃和王爷、杭次妃的人全清除了。
这不能不让舒朗多想。
不管汪王妃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的,舒朗对汪王妃都不满。
不一会,王信退了出去,舒朗留下来。
“舒朗,你怎么看?”
“下官觉得左长史的提议可行。”
在他看来,借此机会分一部管家分权给杭次妃,让杭次妃与汪王妃分庭相抗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样也好压一压汪王妃的气焰,有所顾忌,把注意力放到杭次妃身上。
李选侍腹中的孩子也能保下来。
他也能找机会安插人选。
当然,如果王爷不在乎李选侍腹中的孩子,那就无所谓了。
朱祁钰自然在乎的,第一个孩子病怏怏的,就好似心里挥不去的阴霾。
甚至整个王府头顶都笼罩着阴云,让他有种透不过气的沉重感。
难受!
窒息!
他作画赏景,下棋弹琴,看书练字,也化解不了心中的晦暗。
这个时候,他自然希望有个健康的孩子给心里的阴云注入明媚的阳光,驱散周身甚至整个王府笼罩的阴云。
朱祁钰看向窗外的艳阳天,脸色稍霁。
相比阴雨连绵,他果然更喜欢晴朗的天气。
“舒朗,李选侍这一胎,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本王不希望有任何的差池。这几个月你做好伪装,在府外找信的过的女医,还有稳婆、奶娘,秘密行事,切记不要暴露行踪。”
“下官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