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她伸手就想去夺回自己的箱子。
她用尽力气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刚掰开一根,另一根又重新牢牢握住。
怎样都是徒劳。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宋存狠狠地瞪着顾时聿,几乎是吼了起来。
“宋存,你冷静点!一切都是误会!”
顾时聿被她眼中的浓烈的恨意惊到,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宋存完全不给他机会,她几乎是踩着他的尾音哑声道,
“误会?什么是误会?到底还有多少误会?”
她原本极力克制,维系着最后的体面。
她之前一直劝自己,不要吵,不要闹。
否则,显得顾时聿在她心里多重要一样。
可现在,统统不管用。
“顾时聿!你觉得我拜金,你就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一脚踢开,无论我怎么解释你半点信任也不给!既然这样,你就一直在国外好了!为什么回来?”
她吸了吸鼻子,“你想和谢清澜你侬我侬,随便你!我都提离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们好歹在一起五年,你半点自尊都不给我留,游刃有余地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纠结,你还是不是人!”
宋存大口的呼吸,似乎要将这些年的每个默默承受的点滴都宣泄出来。
顾时聿双手慢慢收紧,他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回应宋存的质问。
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下,他伸手要去抱宋存,却被宋存猛地推开,随即狠狠一巴掌落在看了他的左脸。
随着“啪”的一声,他们之间的过往被强行画了一个句号。
宋存的右手麻掉,顾时聿的左脸也是。
终于安静下来。
顾时聿垂眸站着没有出声。
宋存的眼睛里蓄着一汪水,可她却硬生生地把它逼了回去。
她绝不可能再为这个男人流一滴泪。
深吸了一口气,宋存扯过箱子,朝门外走去。
别墅区的小路空无一人,宋存牢牢握着手机,盯着叫车的界面。
直到她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点点滴滴的水痕,才恍然惊觉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雪花落在手上,冰冰凉凉,一直凉到她心里。
宋存看着屏幕,没有人接单。
她只能一直一直走,从这个好似永远不会亮起的雪夜走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身后传来汽车的声音。
眯着眼睛回头,就见顾时聿的车子出现在身后。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又会出现。
她咬唇盯着他,神情满是戒备。
顾时聿看着宋存,她一张脸被风吹得通红,发丝也胡乱地粘在脸上,甚至连鞋子的边缘也湿了。
脚下猛然用力,顾时聿一个急刹将车停下,推开车门,大步迈出。
他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
“你别过来!”
宋存见状,立刻后退了几步。
可顾时聿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伸手就要过来拉她。
宋存侧过身,直直看向顾时聿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别逼我恨你。”
顾时聿闻言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看着宋存眼中毅然的决绝,顾时聿睥睨天下,二十几年都是予取予求,可在这刹那,他竟被这目光刺痛了。
他竟然有一丝近乎害怕的感觉,他本能要伸手,但目光触及宋存的脸,却又生生忍住。
两人无声地僵持着。
抬眸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雪,顾时聿眸光暗了暗。
“宋存,跟我回去。”
“不用你假惺惺!”
宋存哑声嘶吼着,她不断退后,只想无限拉开和顾时聿的距离。
突然,一束强光从背后照了过来。
宋存眯起眼睛看过去,发现是一辆出租车后,赶忙抬手拦下,提着箱子冲了过去。
余光扫见顾时聿似乎想靠近时,她厉声呵道:“别跟着我!”
看到她脸上写满抗拒,顾时聿还是停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宋存上了出租后,他急忙坐回车里,远远地跟了上去。
“师傅,麻烦去温莱酒店。”
宋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报了地址,随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漆黑的后排。
而徘徊在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在此刻涌出了眼眶。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司机将车停下,她才凭着本能下了车。
顾时聿远远看着她木然地从车里出来,攥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宋存平时很注重仪表,可此时她妆容花了一片,头发也胡乱地粘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满是颓败之色。
宋存像提线木偶一般,跟着侍者的指示,一步步走到了房内。
顾不得被大雪浸湿的头发和已经湿透了的鞋子,她脑袋晕乎乎的,走到床前就直挺挺地躺了上去。
楼下,顾时聿依旧坐在车里。
他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打火机咔的一声,跃动的蓝色火苗点燃了他咬在唇边的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在尼古丁进入肺腑时,手机屏幕亮起。
顾时聿垂眸。
【顾总,夫人在2818号房间。】
他复而看向窗外。
酒店大楼灯火通明,大堂前的小广场还亮着新年时的节日彩灯,在一片纷纷扬扬的大雪中,颇有一种温馨浪漫的味道。
顾时聿看在眼中,却无端生出一种清冷的孤寂。
在一片明明灭灭的光亮中,宋存方才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
这一刻,他竟没来由地有些怀疑,自己坚信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漆黑的瞳仁微眯,拿起手机就要拨个号码出去,但动作又顿住了。
片刻,他还是放下了电话,出神地望向那高耸大楼的某扇窗户。
窗外,雪依旧无声地落下。
宋存闭着眼,置身在一片温暖中,但一双秀气的眉毛却紧紧皱着。
许是这段时间情绪太不稳定,她再次做了那个梦。
梦里,她见到母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温热的血从她身下蔓延开来,缓缓流到了她的鞋尖。
她看到母亲苍白的双唇一张一合,可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密不透风的难过一圈圈将她缠绕,她在窒息中醒来。
感觉到脸上有凉意,抬手一摸,才发现是眼泪。
心口就是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一块,疼痛顺着血液游走四肢百骸,伴随而来的还有巨大的空洞,任凭她如何努力,如何填补,也都无济于事。
那梦就像是种预兆,将她心里埋藏的压抑勾了出来。
当她察觉到抑郁症再度复发时,她小口小口地呼吸,克制着毁灭一切的渴望,从包里翻出电话,有些茫然地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