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聿只知道宋存曾在某个不知名的琴行学习,但没想到不过几年时间,她居然能拥有让人惊叹的水平。
宋存沉浸在音乐中,完全没注意到顾时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怔了一下,她将手中的小提琴放下,淡淡地瞥了门口一眼:“进人房间不知道要先敲门吗?”
她像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让顾时聿蹙了蹙眉。
可宋存却笑了笑,一半是自嘲,一半是讽刺。
“顾总日理万机,什么时候对无关紧要的小事感兴趣了?“
她漫不经心地看向顾时聿,”您时间宝贵,该把精力放在更值得的事上。”
顾时聿语气中带上了凉意:“值不值得,我自己会判断。”
“随便你。”
顾时聿双眼微眯,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良久。
“宋存,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他的语气听上去平淡却隐隐压抑着怒火。
宋存深呼吸了一口气,“你都看出我无理取闹了,那你还不走?等我赶人吗?”
顾时聿闻言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
宋存看着他猛然将门拉开,却在即将踏步出房门的时候顿住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中充斥的黯然和失望让宋存有些恍惚。
她垂在身侧的小指动了动,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宋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她收回视线,下意识地拿起放在桌上的琴谱翻阅起来。
熟悉的五线谱摆在眼前,宋存却觉得字里行间都是顾时聿的脸。
“啪!”
她烦躁地把书朝桌上一扔。
身子猛地向后倒去,整个人都靠在座椅后背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她曾不止一次地和顾时聿分享过练琴的点滴。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全部都忘了,才会问出那样的话。
可她实在不愿再提过去。
每提一次,她都觉得是对自己自尊的践踏,显得她好像多在意那些过往似的。
真的,没必要。
就这么躺着,不知过了多久。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让她心里的刚刚压下去的躁意,顿时又冒了出来。
宋存甚至连鞋也没穿,光着脚就跑去了楼下。
可才跑没几步,她脚步一顿,立在了台阶上。
此时,管家赵叔指挥着几个人正在搬着一个巨大的美式复古留声机,喇叭花造型的黄铜下是温润的楠木柜子,洋溢着上个世纪专属的古典韵味。
剩下的几人则抱着一大摞黑胶唱片,玄关处甚至还放着个曲谱架,客厅里一片忙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房间走去。
宋存脑中突然浮现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你们,这是在干嘛?”她的声音不大,似乎怕惊醒了什么。
“太太,您来了。”赵叔见她站在楼梯上,立刻笑眯眯地答道:“先生吩咐,把一楼南边那间房给您腾出来做成琴房。”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宋存张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只觉得脚下地毯的异常柔软,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怎么不穿鞋?”顾时聿不知何时从赵叔身后出现。
发现她光着脚站在地上,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当心着凉。”
随即,他吩咐佣人拿了双拖鞋过来,放在她脚下。
看着毛茸茸的粉色拖鞋,宋存白皙圆润的脚趾微微蜷缩了下,一种不知是尴尬还是羞涩的情绪席卷了全身。
“愣着干嘛?要我帮你穿?”
见她没反应,顾时聿就真的弯了下腰,仿佛她再不行动,他也不介意亲自代劳。
“不用!”
宋存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把脚踩进鞋里。
顾时聿挑眉,看到她耳尖微微发红,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我先去忙了。”宋存这会儿却只觉得手足无措,转身就朝房间走。
“行,以后琴房布置好了,叫你来看。”
顾时聿的声音似乎和平日里并无差别,可是宋存却是一怔。
以后?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之前的种种不自觉地在眼前浮现,宋存不禁朝顾时聿看去。
恰巧顾时聿也正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碰撞。
刹那间,楼下的纷扰像是被开关按下,宋存只觉得他们这方天静的闻针可落。
她看到顾时聿漆黑眼眸似海,深不见底,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存忍不住开口,她琥珀般眼睛紧盯着顾时聿,双手慢慢收紧。
迎着宋存的目光,顾时聿舔了舔唇,“我想做什么,你不明白?”
被顾时聿抛下的这一年,宋存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不停猜测。
猜他为什么要走,猜他爱不爱她。
可现在,她实在没力气再去猜了。
眼中的微光一点点熄灭,她的视线落在虚空中,“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语罢,顾时聿突然开口,“宋存?”
宋存不答,低着头朝前走。
“宋存,你非要装傻吗?“顾时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去交响乐团上班的事,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宋存简直要气个仰倒。
看他那模样仿佛自己把他隔绝在生活之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宋存忍着满腹的委屈与酸涩,“我有必要告诉你吗?从你选择不告而别那一刻起,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顾时聿喉结上下滑动,“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似是而非地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也会后悔?”
宋存几乎是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她微微愣了下。
随即,她的心脏就像打鼓一样狂跳,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定力,来维持表面的镇定。
宋存垂眸看着地面,等着他开口,竟像是等着某种宣判。
可顾时聿却没有马上回应。
时间在沉默中一秒秒过去,宋存心中的懊悔也一点点升起。
她咽了咽喉咙,越发觉得无法呼吸。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胶着的空气。
“先接电话吧。”
宋存像是抓紧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开口。
语罢,她也不顾顾时聿是何表情,立马就离开了。
顾时聿脚尖移动了下,又看了眼响个不停的手机。
终究还是蹙眉接了起来,“你最好有要紧事。”
助理康波听出他语气中明显的不悦,头皮发麻,赶忙汇报,
“顾总,A国确定以后由谢小姐主理和公司的合作,董事会则希望您能早日坐实和谢家的关系,以便后续进展更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