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聿扯了扯唇,他走到宋存对面的沙发坐下。
不着痕迹地朝她脸上看了一眼,才对着宋怀德淡淡说道,“宋总的南非矿不错。”
他语调散漫,可宋怀德却头皮一紧。
早在半年前,他就该付给京越37个亿的项目款,可他现在账面上连3个亿都没有。现在顾时聿无端提起南非矿,显然是想以此抵债。
但那个矿可是宋氏集团稀土板块的主要盈利来源,按照宋氏如今的情况,这个矿给出去,那和直接破产没什么差别。
他咽了咽喉咙,“时聿啊,你看,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顾时聿眼底涌出一抹讽刺,视线滑过宋存的脸,哂笑一声,“不离婚了?”
“离什么婚!那都是误会,小存就是被宠坏了,说的都是气话,她怎么可能和你离婚,不会的,不会的。”
宋怀德脸上堆起笑容,抢先解释。
可顾时聿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宋存。
见状,宋怀德对着宋存厉声呵斥,“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跟时聿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她漠然地望着两人,平静地道,“没有误会,更不是气话,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我要离婚。”
没有起伏的语调落在顾时聿耳中,却让他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他拧着眉,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室内的气氛几乎就要凝滞,宋怀德此刻也顾不得别的,觑了眼顾时聿的神色,小心赔笑。
“时聿,你可别听小存乱说,她跟你的时候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这么多年,她心里可满满都是你。”
“舅舅,谈感情就可笑了,这种东西,顾总最不稀罕。”
宋存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讥讽。
顾时聿双眸微微眯起,紧锁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宛如酝酿着一场风暴。
“演够了吗?”
“不够,怎么会够呢?”宋存双手紧握成拳,偏偏脸上不为所动,“顾时聿,我和你一起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都是这么演过来的,要不是你这个观众太差劲,我简直可以演一辈子!”
从大学开始,她就默默陪着他,他的口味,他的爱好,他的习惯,他的每一个微小的情绪变化她都熟知于心。
她付出了那么多,一心一意地想要和他白头到老。
可眼前的这个人不仅全盘抹杀,居然还觉得一切都是她在做戏,心中的无力感排山倒海的袭来,简直要将她淹没。
顾时聿看着宋存的脸,曾经圆润早就不见,现在的她下巴尖了许多,整张脸看上去清瘦了不少,那双眼睛也没了往昔的神采飞扬,只剩下满满的倔强。
别开脸,他揉了揉太阳穴,“说吧,今天这一出到底又是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宋存自嘲一笑,“无非就是想用那些不入流的演技迷惑你,换取真金白银的利益。”
她每说一个字心中的绝望就更深。
可纵使如此,她依旧倔强地抬起下巴,迎上顾时聿幽深的目光,脸上的讥笑又浓了几分。
“这就生气了?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真是自私又贪婪吗?”
顾时聿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简直无药可救!”
“那又如何?你管不着。”宋存脊背挺得笔直,丝毫不惧,“顾时聿,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以后我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好!很好!”顾时聿怒极反笑,额角的青筋凸起,“宋存,以后宋家的事你别来求我!”
怒意在眼中燃烧,撂下这句,他转身就走。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宋存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而一旁的宋怀德早就按捺不住,他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只能警告道:“宋存,你想清楚,宋家要是完蛋了,你的日子会好到哪里去!”
“那我们就试试到底谁的日子更难熬?”她讽刺地一笑,“届时,你一把年纪无家可归,你就好好守着我母亲的遗言慢慢熬。”
“宋存!”因为震怒,宋怀德整张脸皮都在抖动,“你给我滚!”
“有你求我的那天。”
宋存云淡风轻地一笑,朝门外走去。
还没出宋家的院门,她就远远看到顾时聿竟还没走。
此刻,他正靠着银灰色的科尼赛克,骨节分明的手中里夹着一支香烟,一张脸隐藏在飘散的烟雾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在等她?
宋存脚下一顿,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自嘲地笑了笑。
他怎么可能是在等她呢?
但凡顾时聿这些年上心点,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抿了抿唇,宋存懒得再纠结,直接忽视了他朝前走去。
只是每走一步,越向他靠近一些,她的心还是跟着紧了起来。
路过顾时聿身边时,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紧张得忘了呼吸,可饶是如此,顾时聿还是没有放过她。
“站住。”顾时聿叫住了她。
宋存脚步一滞,转头看向他,冷声反问:“干嘛?还没吵够?”
顾时聿的脸色顿时一沉,紧锁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冷厉。
片刻后,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上车。”
“不用。我自己会走。”
宋存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再次往前走去。
但才挪动脚步,手腕处便多了一道束缚的力量,传来钻心的痛感。
是顾时聿拉住了她!
“你又发什么疯?”
宋存挣扎着,用力地想挣开顾时聿。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的那点力气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抬起另一只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指。
可顾时聿完全不给她机会,直接快她一步将她整个人塞进了车里。
“嘭”的一声巨响,车门被狠狠甩上。
宋存怔了下,赶忙去拉车门。
可无论她多用力,那门都严丝合缝,没有半点被拉开的意思。
他居然把门锁了!
这个认知,瞬间点燃了宋存的怒火。
透过车窗,她死死地瞪着顾时聿,直到他拉开驾驶位的门坐上来,她才质问道:“你到底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