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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哭。

最近时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做过的梦总是消散得格外迅速,唯有那种烦闷、遗憾的丧失感,即使醒来后也一直存在。

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似乎是想要念出谁的名字,可最后只是无奈一笑,自嘲道:

“喂,你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了,就不要幻想自己有一个梦中的完美女孩了。”

起床,穿衣洗漱,一切与过去没什么区别……即便记不起过去,但习惯是不会改变的。

走出宿舍公寓的房间,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门。那扇紧闭的门似乎下一刻就会打开,有一位女孩笑着与自己打招呼,并挽着自己的手臂,用软软的声音询问自己接下来准备去哪儿玩。

但那扇门却一直紧闭,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云辅雨犹豫片刻,走到门前,刷了一下自己的房卡。

小小的显示屏弹出了信息——该房间已有主,您所使用的房卡不符。如需联系房间主人,请按下门铃。

并弹出了房间主人的大头照,是个陌生的女人,皮肤黑得像是卡萝尔她妈妈一样。

“果然啊,都是错觉而已。”

云辅雨慨叹一声,离开了这里。

……

这已经是他精神分裂症痊愈醒来的第五天了。

据梅比乌斯所说,可能他的精神病还没彻底治好,所以才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她还信誓旦旦地说道:肯定是因为脑内神经递质过少,所以才有了抑郁症的表症,进而诱发了精神分裂。不必担心,多磕点药就好了。

可是,她给的药,云辅雨都藏了起来,没有吃。

因为总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命运在催促自己去寻找的征兆。

但他也觉得,从某个角度来讲,自己的精神病可能真的无药可救了吧。

但无论怎样,表面上的云辅雨依旧乐观开朗,只不过偶尔会望着虚空发呆落泪,大家都快习惯了。

……

梅比乌斯研究所里。

她的手指敲着桌面,发出像是哒哒哒又像是咚咚咚的声响。

云辅雨脑子里想过这个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手指停止了敲动,梅比乌斯叹了一声:“不得不说,现在的你好没意思,一点都不像我记忆里那个阿云。”

「有着绀蓝色短发的少女表情平静,眼神中却深埋着洪水一般的悲伤,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决堤。

“我在等你,我好想你……可你为什么没有来找希儿……”」

云辅雨的笑容很浅很浅,浅到有些勉强。他问道:“是这样吗?”

梅比乌斯:“废话!以前的你简直是个超级渣男,满嘴套话张口就来。虽然很恶心,但谁让你的思想观念和我不谋而合呢?现在的你却像个工具人一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没有自己的思考。”

「少女重重点头,咬着嘴唇强忍泪花:“这里好黑……希儿好害怕……”」

云辅雨叹了口气:“或许是我失去记忆的原因吧。我总觉得自己和你关系匪浅,却又觉得你我永世无缘。”

梅比乌斯翻白眼:“这是新的渣男语录吗?”

她猛地一拍桌子:“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关我毛事?(嘟囔)果然还是克莱茵更好啊……”

在梅比乌斯的记忆里,比起“准情侣”,不如说他们曾是“知己”。既然这家伙脑子坏了,虽然遗憾,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遗憾。

反正有克莱茵嘛~

「少女悲伤到几乎哭泣出声,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微笑着:“没关系的,我理解你。希儿失去记忆之后,也曾对你不管不问,这或许是我应得到的惩罚……”

说完,她咬着嘴唇:“可是…可是……”

“……”

她独自一人啜泣。」

梅比乌斯离开了,云辅雨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独留那幻觉中的少女悲泣着,可转瞬也消失了。

……

训练室。

虐菜局,足足屠戮了数以百计的崩坏兽,云辅雨长长喘了几口气,退出了模拟训练。

稍作休憩,喝下一瓶盐水,他擦擦嘴角,又一次踏入训练室。

灯光关闭,反光的金属墙壁逐渐黯淡。四周慢慢亮起,来到了一片废墟之中。

习惯了习惯了。废墟这种场景其实很考验人的。要找到合适的藏身处、打斗场地或埋伏场地,而且是出任务时经常遇到的场景。模拟训练里有足足百分之三十都是废墟模拟。

视角角落显示任务目标,1击杀十只圣殿级及以上的崩坏兽,2击杀一百只任意崩坏兽。

可对云辅雨来说,这依旧是虐菜局,完全不用躲藏,直接杀杀杀就完事了。

眼前突然一晃。

「短蓝发的女孩站在他身旁,随他一同四顾周围,浅笑着说道:“这里的景色很熟悉呢。”

她的目光却遍布愁云:“这应该是第四百五十五次轮回的故事了。希儿就是在这里死亡的……”」

云辅雨仿若未闻,径直朝着崩坏兽最多的方向杀了过去。一路残肢飞扬,格外残忍。

「她小声说道:“你…让希儿感觉好害怕。”」

杀戮的时光格外短暂,半个小时一晃而过,任务目标达成,他退出了模拟训练。

再次休憩的时候,凯文走了过来,对着他担忧地说道:“云辅雨,你的杀气很重,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吗?”

「那女孩似乎在哀求:“不要再压抑自己了,这样下去你会彻底遗忘的……希儿…希儿好害怕……”」

云辅雨抿了抿唇,摇头:“只是发泄一下失忆的茫然,没事。”

凯文还是担心着:“要不过两天咱们一起出任务吧,顺便带你去旅个游,或许会好受一点。”

「“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你为什么看不到我……”」

云辅雨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因为他得了精神病,又是一位强大的融合战士,他的存在特别危险,逐火之蛾对他严加管制。也只有凯文或许还能压他一头了。

虽然不是很想出门,但出门逛逛也未尝不可。

见他同意,凯文也舒了一口气,捶了捶他的肩膀:“好啦,想开点,就算你失忆了,还有大家陪着你啊!”

「“我记得,这是第四百五十五次轮回时的故事。当时的你光芒万丈,对化作律者的希儿格外怜悯,最终,却依旧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律者死去。”

“当时的你,也曾这么茫然过吗?”

“对不起……对不起…………”」

云辅雨笑了笑,也捶了捶凯文的肩膀:“去你大爷!你这一拳很疼的啊!!”

凯文故作疼痛,和他玩闹着。

「那少女为他的笑而笑,却又为他的笑而泣。

笑他仍能开心,泣他忘记自己。

仿佛一个幕后的小丑,上演着无人能看到的滑稽戏剧。」

……

当这一天即将结束,

食堂是他的天堂,吃点东西能缓解一下心情。不过按照梅比乌斯的话来说,主要是因为吃饭的时候多巴胺分泌,所以不如直接嗑药来得爽快。

当时的云辅雨认真地听着,然后扭头就把她给的药藏了起来,就当自己吃过了。

所以,他果然病的不轻吧?

「少女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向前走。

突然,停了下来。」

抬起头看着炒饼丝的招牌,云辅雨排队取餐,大快朵颐,暗叹食堂居然连这种冷门(相对而言)的东西都有。

「她含笑看着他吃得饱饱,似乎下意识问道:今晚要一起去甜品店吗?」

之后,夜晚是自由安排时间。

站在岔路口,他原地盘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晚上该去做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最后,还是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路边见到了一只灰猫,一溜烟就跑了过去,不过惊鸿一瞥间还是看到了那只猫的眼睛——漂亮、摄魂夺魄的浅紫色。

搞得他好想去抓那只猫,不过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少女死死地盯着跑远的那只猫,似怒似哀似叹:“原来如此。爱莉希雅一直能借大自在天的视角观察我们……”」

……爱莉希雅?

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键词,云辅雨精神一震,左右四顾,在不远处看到了两个女生——一个,是有着西方典型淡金色头发的女孩,另一个,则有着一束飘逸的粉色马尾,显然是爱莉希雅。

云辅雨不禁走上前,找了个角落藏起来,侧着耳朵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我今天又看到云辅雨了,他被放出来好几天了!”

“好啦好啦,别担心啦~不就是精神有点小问题嘛,不妨碍他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呀?~”

淡金色长发的女孩仿佛吃了苦瓜一样:“可爱?你在逗我?你是没见过他发疯的模样吧?”

爱莉希雅的声音好奇起来:“哦?这么说来,你见过了?快讲给我听听嘛!~”

淡金色长发的女孩经不住爱莉希雅的撒娇恳求,左右看看,似乎没有人注意她们,便放低了声音讲道:

“就是前天,在训练室,他突然守在我的训练室门口,一站就是半个小时。我被吓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敢伸头和他说话。”

“你不知道当时有多离谱,他居然是在等希儿!可问题这世上哪儿有希儿??”

Sirory一脸绝望:“真的很可怕啊!爱莉姐,你要是有办法,就赶紧把他调走吧!我再也不想被吓一跳了!”

爱莉希雅笑着摸了摸Sirory的脑袋,安慰道:“好啦,别害怕了。想一下,曾经的阿云是个怎样的开朗大男孩?那时候的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嘛~”

Sirory不禁摇头:“别提了别提了,我现在只想躲远点。”

「短蓝发的女孩攥紧了拳头,从牙缝中挤出那个名字:“爱莉希雅……不,厄尔伊尼斯……”

她真的布下了好大的一个局。

处处细节都在强调,云辅雨记忆里的希儿全部都是幻觉,全部都是精神分裂后的遐想,是不该存在的、令人畏惧的“病”。让他时刻都压制着自己的既视感,越来越难以回忆。」

爱莉希雅:“放轻松点,他不会伤害别人的,这一点绝对无法反驳。等下次见面,我就和他聊一聊吧。”

粉发少女轻甩马尾,笑得很自恋,却又很好看:“干脆让他喜欢上爱莉希雅吧!~这样一来,似乎什么麻烦都解决了呢!难道现实存在的爱莉希雅,会比不过一个不曾存在的幻觉吗?”

Sirory猛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的奉献精神令我十分敬佩!但我不得不说一句,你的小队里的莺莺燕燕,你不准备管了吗?”

爱莉希雅的气势顿时萎靡:“是哦,虽然阿云很好,但天下千千万万的美少女似乎更不错呢……”

爱莉希雅突然转过身,在偷听的云辅雨来不及逃跑的时候直接来在了他面前,双手合十贴在脸边,朝着他甜甜地笑了。

“嗨?~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

「“……”」

云辅雨挠挠头:“呃,我失忆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爱莉希雅,你能和我说一下吗?”

爱莉希雅食指点着嘴唇,笑嘻嘻地说道:“你是爱莉希雅这一生唯一喜欢过的男生,足够了吗?”

云辅雨脑袋一涨:“啊?……”

他本就“仰慕”着爱莉希雅,完全受不了她这句话啊!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但突然,仿佛有一盆冷水泼在身上,那慌乱的心跳顿时平复,理智也正常运作。

维尔薇说过,爱莉希雅有问题。

当然,使他冷静的不只是这些。更是那声声「希儿」的呼唤。

——那声音未必是真,可她说的话的确字字是真。

神所见证的,必为万界唯一、不死不灭之真理。

云辅雨目光平静:“爱莉希雅,我忘记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与我的关系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亲密。”

他不知多少次为“希儿”这个名字失魂落魄,可对爱莉希雅,只有记忆中故事的感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孤证不立,维尔薇和梦中的琪亚娜都说自己和希儿关系密切,相比而言,他更相信她们一点。

爱莉希雅遗憾地点点头:“哎呀,居然有人能拒绝爱莉希雅的魅力呢,不愧是你~”

云辅雨:“所以,我们好好说话吧,别说些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东西。完全没有记忆作为铺垫的喜欢,我只觉得害怕。”

或许是他的冷静感染了爱莉希雅,这位生性喜欢浪漫的粉发少女也稍微收敛了一点。

她先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躲起来的Sirory,随后说道:“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吗?真是令人伤心啊。”

爱莉希雅:“那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云辅雨:“可能没有。现在这种场景下的相遇,我只感觉你好陌生。”

爱莉希雅有些惊愕地看着他,眼神滑落,表情也难过起来:“好吧,既然这样,说明我出现的不是时候。等到你开心的时候,我们再重新见面吧……”

这幅失落的模样的确令人心生愧疚,云辅雨忍不住张口想要挽留,可最后只是抿了抿唇,静静看着她离开。

无论真相如何,现在的确不是他与爱莉希雅相遇、交谈的好时机。

抱歉,我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完完全全地“信任”你。

Elysia.

——————

这样下去,神上之神会重新“认知”出一位新的“希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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