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不再多问，墨染将她又带到那间小屋，在她脸上涂了药水，将她脸上的胶泥尽数取下。
目光触及她的脸，墨染顿时有了一瞬间的怔忪，随后暗道主子就是主子，慧眼识珠。
本以为秦公子只是五官清丽了些，所以才显得雌雄莫辨，没想到女装在她身上并不违和，甚至比男装更合适，一时间墨染也拘谨起来。
“劳烦墨兄帮我找身男装。”
秦臻交代完了起身匆匆去了沈暮宸的书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打算将今日看到的书全部默出来。
与天书一样的记录方式如出一辙，而且没有名字，不出意外，今日玄宫宫主给她看的也是天书其中一部分。
玄宫好东西多不假，可玄宫宫主拿着这东西找人解读可就不同寻常了。
沈暮宸从宫中回来，刚一进宅院，墨染就递给他一套衣服，他莫名望着自己的侍卫。
墨染一脸正色道，“秦公子吩咐属下给她准备的，劳烦主子帮忙带过去，她正在书房。”
沈暮宸不知秦臻要衣衫有什么用，但他还是接过了衣衫，径直去了书房。
他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进屋之后，沈暮宸呼吸一窒，灯下秦臻正执笔写字，神情专注而投入，凌厉的眉眼在温暖的灯光中被晕染出几分柔和。
如云鬓发尽数拢起，修长的脖颈微微低垂，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女装在她身上秾纤合度，女子的清丽秀美中更添勃然英气，正是一幅灯下仕女图。
秦臻正在奋笔疾书，突然一阵冷风卷过，她抬起头，冲着沈暮宸一笑，“阿宸，你回来了。”
沈暮宸关上房门，解了大氅，不动声色走了过去，将手中的衣衫放在桌上，又从她手中接过笔，“是在默写吗？我来。”
有他帮忙那再好不过，秦臻松开了手，捏了捏有些酸涩的手腕，开始口述。
沈暮宸闻言抬头问道，“还是天书？”
秦臻点头，正色道，“玄宫宫主今日约我见面，确切的说，是约王人禾见面，与云深阁一样，为的是解读天书，他不光想要解读天书，应该还想弄清楚王人禾的真实身份。多亏你的提醒，我今日易容前往，他没看出我的身份，又派人跟踪，我使了些手段才把那些人甩掉。”
沈暮宸又低下了头，“先默出来再说。”
二人一个口述一个写，沈暮宸写字速度飞快，用不多时，二人就将天书的内容整理出来。
沈暮宸在灯下一页页翻看着，秦臻没有打扰他，拿起衣衫去屏风后面又换回了男装，她将云鬓拆掉，束了个利索的马尾。
“我令墨染去监视云深阁，那间店铺确实有问题，没两日就已经人去楼空，一夜之间，悄无声息。”
沈暮宸翻完了手中的书，说起了云深阁的事情，原本还想顺着这里摸出些线索，不过这些人都很机警，在给秦臻看完天书之后，马上鸣金收兵，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
“这么说，云深阁果然不是单纯为了招工匠的？说不准还真是为了天书。”
沈暮宸又道，“天书频繁现世，边境蠢蠢欲动，虫蛊卷土重来，阿臻，父皇今日令我随军去北川。”他的声音有些遥远。
“去北川干嘛？”秦臻并不知道边境争端一事，还以为皇帝老子莫名其妙就把儿子发配边疆了。
“燕魏边界起了摩擦，民众矛盾激化，州官也处理不了，魏国同样派了使臣前往。”
“那你去了也没用啊？”
沈暮宸一笑，“这次秋猎所有人全部中蛊，唯独我没有中蛊，父皇心中也许另有盘算，他怀疑这次边境的事情有前朝余孽从中作梗，令我和老二一起去处理，算是多加一道保障。”
秦臻也没想到巫神血脉竟然还有这种功效，不过这也不算坏事，起码虫蛊对沈暮宸已经无效了，“行，你能免疫虫蛊，那再好不过。就算真是有虫蛊作祟，你也不怕了。”
还有的话她没说出口，虽然沈暮宸蛊毒已解，可明面上他依旧是那个体质孱弱的燕王。
杨慎说燕帝对沈暮宸诸多宠爱，种种荣耀加身，然而一旦出了事，立刻就将这个儿子推了出去，根本无视北川的苦寒，也不顾他多病的体质，甚至也不怕他路途颠簸，再也没命回到燕京，所以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将孔雀翎交给沈暮宸道，“这个你拿着防身，相思木和玄铁还有，我还能再做。”
沈暮宸接了过去，还未开口，屋子里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张十八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秦夫人打发下人来找秦公子，说是陛下招秦公子进宫。”
现在？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解。
既是燕帝传召，秦臻收拾收拾便要入宫，沈暮宸拉住她，“不急。”
他拉着秦臻坐在镜子前，解开她扎马尾的发带，如云青丝瞬间铺了下来，他从桌案上拿起木梳将秦臻的头发一缕缕梳起，一双灵巧的手在秦臻头上不停地翻转，最后在她头顶结了个髻，这才向她笑道，“去吧。”
啧，殿下手真巧，夫妻双双把家还，你织布来你耕田，未来可期。
秦臻理了理衣衫，便进了宫。
勤政殿的沉香袅袅，灯火通明，燕帝坐在龙案之后批着折子。
秦臻在殿门口跪了下去，“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帝没叫起，他的脸隐在折子后面，“阿臻，朕听曹文昭说你最近在补习策论？可有此事？”
声音平静无波，秦臻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得如实回答。
“回陛下，院首所言不错，确有此事，是草民愚钝，辜负了他的期望。”
“现在朕这里有个机会给你，你要不要？”
？
什么机会你倒是说啊？
秦臻直起上身，双眼注视着燕帝，等着他的下文。
“北川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套话呢这是？
秦臻摇摇头，一脸茫然。
燕帝见状，也不以为意，“北川发生了些意外，燕魏边境起了冲突。”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龙案之后，秦臻依旧目光澄澈，神情专注等着他的下文。
燕帝继续道，“朕封你为总兵，坐镇永安，负责协助北川防御事务，直属于朕，待事成之后直接晋封，你若明年还想参加殿试，就免除你的策论，不知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