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桂街人头攒动,都知相府公子在此追妻,另一位主人公还是闻名京城的长乐公主。
裴晏危马车都不乘了,直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精锐气势汹汹往这处奔来。
半路遇到了桂米。
他勒紧缰绳,沉声喝问:“你不在府中守着公主,在外面干什么?”
桂米心底暗暗叫苦:“都督,是公主差奴婢来找您,宣文央那个狗贼在宅院外不肯走,公主请您过去帮忙。”
其实哪是小姐找都督帮忙呢。
小姐是怕都督听到风言风语,待会去她那乱吃飞醋,于是故意派她来示弱,好让都督舒心。
果然,听了这话,裴晏危抿紧的薄唇微微松动,眼中不悦褪去。
“你回去陪公主,本督马上就到。”
桂米缩着脖子扭身往回赶,路上不禁吐了吐舌头。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都督威名在外,还不是被她家小姐拿捏了。
嘿嘿!
沈拂烟听了桂米的回复,唇边荡起一抹笑意。
“走吧,去瞧瞧都督是怎么收拾这个混蛋的。”
她特意换了支裴晏危送的钗子,笑吟吟地迎着日光走出去。
偶尔也要让都督为自己解决些小事,突显自己对他的依赖与信任,如此方能促进两人之间的感情嘛。
沈拂烟婚前潜心研究的姻缘之道,此刻倒是尽数用到了裴晏危身上。
她挂着笑容打开门,迎上的便是裴晏危坐在高头大马上,分开两侧人群,沉眸朝着自己走来的画面。
“长乐公主出来了!”
“锦衣卫!锦衣卫也来了!”
周围的人看见裴晏危,纷纷惊骇地往街边退去,唯恐这群杀人不长眼的魔鬼随手挥刀砍了自己的脑袋。
裴晏危从马上翻身落地,大马金刀地走到沈拂烟面前,单膝跪下行礼。
“微臣参见公主。”
他低沉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不悦,沈拂烟抿唇一笑,柔声道:“都督请起。”
她未多说什么,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两人已有了无声的默契。
裴晏危冷笑一声,抬手拊掌,下一瞬,整队精锐瞬间挎刀跺步,呈一条线将所有围观者都拦到了街外。
“锦衣卫办案,闲者退避!”
对锦衣卫的惧怕到底是压过了一颗好奇的心,人群瞬间散了个干净,只在多个拐角处探头探脑地窥探着拢桂街的情形。
宣文央顶着满头的汗,有些愤怒地看着裴晏危与沈拂烟。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羞,竟真的找来了这个阉人!
他低下头,汗水朦胧了双眼:“拂烟,你我真要走到如此地步吗?你可知你错过了一个多么深爱你的男……”
下一瞬,一双描金黑靴走到他面前。
紧接着,一股大力自胸口传来,宣文央瞪圆了眼,从原地被踹出五丈远。
他“噗”地呕出一口血,惊恐地抬眼望去,只见裴晏危眸中盛着汹涌的杀意,一步步缓缓走近,抬起一条腿,踩住他的肩头,将他重新掼到地上。
他眉眼间的锋利几乎将宣文央削成一块烂肉。
“本督留你一条狗命,你却拿来烦扰公主?”
裴晏危拢着袖子收回腿,面若寒霜。
宣文央抹去唇边鲜血,癫狂大笑:“阉人,你竟敢肖想她,你连男人都不算!你们俩、你们俩果然!”
他伸手要指沈拂烟,裴晏危又是一脚,眉宇间压抑着极其磅礴的怒意。
“再说一句,抄你全家。”
抄家?相府怎么可能被抄!
裴晏危不敢拿他如何,只敢动嘴皮子恐吓他!
宣文央仰头大笑,却又痛苦地流出泪来。
他知道自己赌输了,身为相府公子,却输给了一个无父无母的阉人。
沈拂烟宁愿与声名狼藉的裴晏危混迹在一块,也不愿再做他宣文央的妻子。
他浑身的力道陡然卸了,仿佛心中空了一块,如同一滩烂泥般,陷在地上又哭又笑。
“晏危,将他扔回相府门前吧,别脏了手。”沈拂烟这才走到裴晏危身边,静静盯着地上毫无尊严可言的男人。
宣文央定定看着她,又笑着咳出一口血。
她叫他“晏危”,她竟如此亲密地喊他,她以前只叫自己“二爷”!
他想再拉住沈拂烟的手,问她到底爱过他没有。
然而下一瞬,沈拂烟便漠然地移开目光,同裴晏危携手步入了府中。
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他的存在!
宣文央双眼一闭,陷入一片黑暗。
此事如同烈火燎原,瞬间传遍满京。
人人皆知,相府二公子跪地追妻,反被公主差遣锦衣卫打了回去。
相府自肃州一事后岌岌可危的声誉越发不堪一击,过了好些日子,街头小巷、茶馆酒肆中四处谈论的还是这件事。
“得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我看左相也是够倒霉的。”
“是这个宣二公子先养外室生孩子,听说府中还花用公主的嫁妆,皇后娘娘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赐和离。”
“作恶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吧,那个小妾似乎也是在肃州害人不成反被毁了容,这下真是负心汉和狐狸精双双遭了报应!”
码头上,一名戴着黑色斗笠的女子同丫鬟匆匆掠过闲聊的脚夫们,上了一艘通往南面的商船。
“姨娘,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您!”
丫鬟气愤地说了一声,黑斗笠女子立刻捂住她的嘴。
“叫我姐姐,许梦玉已经死了,别说漏了嘴!”
丫鬟望着斗笠下那张恐怖的脸,惊恐地点了点头。
许梦玉放开她,望着远处的皇城。
宣文央那个蠢货,被他这一闹,等到左相死了,相府的所有人都得完蛋!
她才不会烂死在那滩泥沼里,既然相府失去了价值,那就改头换面,再去找其他机遇。
临走前,她已为昏迷的宣文央灌下了慢性毒药,不出几日,就会全身溃烂,同她如今这般。
他们立过誓的,所以她尝过的苦头,他也必须一一尝到!
还有沈拂烟那个贱人……
想到这,许梦玉不甘地仰起头。
沈拂烟很厉害,她不得不服,甚至到她走之前,还需得仰仗这个贱人来给相府致命一击。
她那么聪颖,收到自己送的大礼后,应该懂得怎样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