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事情不对,桂米一声唿哨,直接通知了最近的一名锦衣卫,加急回州府告诉沈拂烟此事。
而她则是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往豕牢大门上一弹,将豕牢的门重重合上,把许梦玉困在了里面。
锦衣卫回州府禀报时,正逢沈拂烟在大厅里同其他人商议治疗时疫一事。
“许梦玉?”宣文央也在场,闻言满脸烦躁。
他不知许梦玉老实了几日,现在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偏偏许梦玉面上还是他的人,就算她做了错事,他也得替她遮掩一二。
否则,最后还是会怪到他头上。
“许是她看豕牢的人可怜,送物资去了。”宣文央帮许梦玉遮掩。
裴晏危听了,轻嗤一声,声音里萦绕着说不出的冷意。
“本督记得沈女官曾明言,豕牢的时疫与肃州肆虐的疫情截然不同,处理之时必须万分小心。如今,宣二公子的这位妾室,何以如此大意?”他的声音渐渐转冷,如寒霜般刺人,“她似乎全然忘记了沈女官的忠告,是何居心!”
他随手掷出一方镇纸,正好摔到宣文央脚边,摔得四分五裂。
在场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沈拂烟当即起身,冷静地扭头看他:“还请都督差人,即刻前往豕牢,下官有理由怀疑,许姨娘蓄意传播时疫!”
宣文央脸色惨白如纸,说不出任何反驳之言,只能急匆匆跟着沈拂烟带队的人马赶去豕牢。
到达豕牢门前,隔着老远,沈拂烟便命人开始撒防治疫病的药,又特意命两个肃州本地的官兵上前。
这两个官兵身强体壮,在过去的疫病中从未受过感染,如今全副武装地围着口鼻,穿着防护袍子,才敢靠近豕牢。
“小姐,许姨娘就在豕牢房内,奴婢方才从远处扔石头,将她堵在里头了,”桂米见大部队已到,直接现身朗声宣告许梦玉的行踪。
“方才奴婢还瞧见,许姨娘在豕牢的瘟猪身上刮泥巴呢!”
沈拂烟眼底露出厉色:“给我将她抓出来,单独关押,任何人不许靠近!”
“不行!”宣文央上前阻拦,“梦玉什么也未做,为何如此污蔑她?”
“难道要让她将豕牢这处的时疫传开,与城内时疫结合形成新的疫病,到时候尸横遍野,你才肯承认吗?”
沈拂烟气得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对宣文央训斥:“豕牢得了时疫的人都死了,她若没有二心,怎会在此时偷偷潜入这里?你若再加阻拦,便连你一并关起来,同你的好妾室作伴!”
她淡淡扫了身后的人一眼,冷声开口:“还不赶紧抓人?”
宣文央脸黑如铁,眼睁睁看着许梦玉被两个人拖了出来。
沈拂烟带着人远远退后,看着她被关进特意带来的牢笼中。
牢笼是特制的,里外两层,专门用来押送这些染了疫病的人,以免路上发生感染。
“央郎!央郎救我!”
许梦玉不知自己的计谋怎么就被识破了,她坐在牢笼里,顶着所有人嫌恶的目光朝宣文央伸出手。
宣文央别过头,只觉得带她来肃州,是自己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不!他便不应该收她为外室,更不该为了她,伤了和沈拂烟的感情!
“宣二公子还有什么话说?”
沈拂烟朝宣文央扔去嘲弄的眼神,随即直接一挥手:“单独安置,若许梦玉有任何病症,直接送去隔离村。”
“什么?不!我没病!别关我!”
听到“隔离村”几个字,许梦玉疯了般耸动着牢笼的门。
可惜无人敢为她说情,更无人想为她说情。
所有人都恨透了,在这样艰难的时局下,居然有人还想着动歪脑筋。
回了州府,裴晏危依旧候在大厅。
“今日之事,还请都督定夺。”
沈拂烟将事情当着所有官员说了一遍,堂中一片静默。
半晌,裴晏危低下头,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本督倒没想到,宣二公子的妾室竟有如此魄力。”
宣文央白着脸:“裴都督,此事定是误会,退一步讲,梦玉她只是一个人去了豕牢,并未行传播疫病之事啊。”
“哦?”裴晏危倏然沉下眼,露出嗜血冷笑,“是要肃州百万百姓都染上新的疫病,宣二公子才肯承认这罪行了?”
他开始攥住手中珠串摩挲,轻柔的语调传入众人耳中,令人不寒而栗。
“胡扯!你难道非要让妾室害了全城人,才肯罢休吗?”
当即有官员忍不住跳出来指着宣文央的鼻子骂道。
“这些日子,我们敬着左相的名声,对你尊敬有加,可你却任由自己的妾室在这里搅水,你到底有何居心?”
宣文央是京城来的,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可他们都是肃州土生土长的人,家中老小妻儿,都在这场时疫中苦苦支撑。
裴晏危与沈拂烟被逼走后,时疫爆发迅猛,其他人完全没有掌控局势的能力,肃州官员本就怨声载道。
如今见许梦玉竟然差点酿成大祸,他们再也忍不了了。
“我……不是……”宣文央身体一僵,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这就烧到了自己头上。
他这样说,还不是想大事化小,免得众人迁怒自己。
“诸位请听我说。”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沈拂烟朗声喊停各位红着眼的官员们。
她仰起脸,有条不紊地开口:“不管许姨娘有何动机,此事决不能影响到肃州百姓,现在她确实未酿成大祸,所以留她一命。一旦有了病症,便直接送往隔离村隔离,有人反对吗?”
哪有人反对,都恨不得现在就将许梦玉杀了,永绝后患。
沈拂烟停了片刻,继续道:“宣二公子与许姨娘屡次扰乱他人救灾,下官再次恳请都督,剥夺宣二公子在肃州的管事职权,以免再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