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到处都是水!
从脚下的地面慢慢地升起,一点一点,升到了自己的小腿、腰身、胸腹……最后没过了自己的头顶。
宋砚西难受得无法呼吸。
他胸口剧烈起伏,四肢奋力挣扎着。
可是没有用。
他的右手手腕,被锁上了一条粗重冰冷而锁链!
牢牢地将他禁锢在了这一间被水湮没的房间里。
“救、”
他刚想本能喊出一句“救命”,可是心底陡然间升起的一个信念,让他立刻就闭了嘴。
对了,不能喊“救命”。
不能呼救。
不然,他会害死大哥的……
他不能再拖累任何人!就算死,也只能是自己一个人死!
可是,他不想死……
唔呃——
滔天的水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宋砚西手腕激烈地挣扎着,丝丝缕缕嫣红的血,在水中蜿蜒开来,仿佛水底开出一朵凄美的彼岸花。
不要……
不要!
求求你,放开我……
他的胸口仿佛压上了千金重的石头,所有的肺腑绞在了一起,眼前的一片花白。
好难受,他要死了……
可是,不能求救、不能求救……
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刷——
宋砚西蓦然睁开双眼!
眼前是漆黑的房间,冰冷的墙壁,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抬起右手腕一看,手腕上赫然绑着一条雪白的“绷带”。
同刚才锁住自己的那条铁链,是在相同的位置!
刺啦——
宋砚西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扯掉了那条绷带,这一扯用了全身的力气,鲜红的血立刻迸溅开来,可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离这里!
另一边。
覃郁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身旁的大门“砰”地一声打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快速跑了出来。
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身边。
覃郁一个机灵就清醒了。
“砚西?”
“砚西!”
他赶紧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抬起手腕一看,才夜里2点一刻?
砚西去干什么了?!
宋砚西虽然已经不见了踪影,但好在覃郁腿长跑的快,一到楼下,就追到了宋砚西。
他跑到宋砚西面前,双手扶住他的双肩。
在昏黄的路灯照映下,他才发现,此刻,宋砚西的双瞳是涣散的。
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渍?!
“砚西?”
“砚西,你怎么了?”
覃郁被吓坏了,他赶紧抓起他的手腕一看,腕子上的绷带已经被扯掉了,而且似乎是被暴力撕扯,里面的伤口又崩裂开来,还在渗出鲜红的血。
覃郁心中猛地一揪。
“砚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是不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了?”
覃郁压抑着心中的慌乱,轻柔、耐心地询问道,生怕再刺激到宋砚西。
他最近阅读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是他的ptSd发作了。
只见路灯下,宋砚西那双漆黑透明的秋水眸,微微聚了聚。
目光茫然地望着覃郁。
然后胸口一点一点起伏起来。
“砚西,别怕,是我,覃郁。”
“这里是你的家,常青小区,我一直就在你家门口守护着你,没有人能伤害你……”
随着覃郁语气轻柔、和缓的安抚,宋砚西的眼睛逐渐有了神志,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剧烈。
他无助地望着覃郁的眼睛,轻轻张了张苍白的嘴唇。
“别着急,慢慢说……”
覃郁看得出宋砚西现在很害怕,而且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他,
可是宋砚西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终,又抿住了嘴唇。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眉心痛苦地一蹙。
然后转过身,扶住了身边的一颗大树,“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砚西!”
覃郁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搀扶,一触碰到他的身体,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宋砚西吐的很剧烈,几乎是浑身都在抽搐着,可是他胃里没什么东西。
吐出几口酸水之后,就几乎是干呕了。
覃郁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这样持续地,不可抑制地干呕这么长时间。
他的一颗心都要疼碎了。
“砚西、砚西……”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宋砚西终于停止了干呕,蹲在地上疲惫地摇了摇头。覃郁赶紧从旁边的自动售货机上买了一瓶水,给他漱了口,然后将人搀扶到小区的一张长椅上。
此刻,宋砚西脸色苍白,手腕上淌着血,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
但是好在,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覃郁跪在了宋砚西的面前,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
“砚西,是不是胃疼?”
宋砚西摇了摇头。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宋砚西再次摇了摇头。
“那……是不是做噩梦了?”
宋砚西点了点头。
覃郁心中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被宋砚西这一下吓得不轻,但还是冷静地判断出,他应该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情绪波动所致。
他坐在宋砚西的身旁,缓缓抱住了他冷的像冰块一样的身体,心疼地说道。
“砚西,你到底做什么梦了,这么可怕么……”
宋砚西没有说话。
但覃郁能感觉的到,他的身体直到现在还在微微痉挛着。
“别怕,我在这里,我会永远守在你身旁的,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覃郁一只手紧紧搂着宋砚西的腰身。
同时,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脑后的头发。
“砚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别怕、别怕……”
晚风轻柔地吹过。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暖黄的灯光细细地洒下。
在覃郁不断的安慰声中,宋砚西的身体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最后,覃郁起身,一个干脆利落的公主抱。
将宋砚西抱回了家里。
然后拿来了医药箱,仔细给他的手腕上药、重新包扎好,又将他抱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做完这一切,覃郁坐到了宋砚西的床头。
咽了咽口水道:
“砚西,我的小床和被子就在外面,可以搬进来……陪你一起睡么?”
宋砚西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有些疑惑地望着覃郁。
覃郁看明白了。
他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覃郁索性将一切和盘托出。
“其实,我早就搬到了你家对面的楼上,已经……快半年了吧。要不是发现你家一夜都没有亮灯,我也不会第一个知道你失踪了……”
宋砚西肉眼可见地翻了一个白眼。
覃郁一不做二不休。
“砚西,不如……我明天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你这样一个人住,再发生这种情况怎么办?!我真的不放心……”
宋砚西又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心里思考了什么,最后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覃郁心中一喜!
赶紧屁颠儿屁颠儿地将自己的“小床”脱进了宋砚西家的客厅,就地一甩。
自己却直接爬上了宋砚西的大床。
搂过宋砚西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了拍。
“砚西,你睡吧。”
“我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