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轮番灌他酒,谢光寒已经满脸通红浑身酒气完全找不着北了。
“谢光寒,你别喝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去拉他。
“没事儿,我能喝。今天高兴,必须舍命陪各位领导喝个尽兴!”谢光寒大笑着端着酒杯,满眼里的疲倦,那浓浓的酒色亦不能掩盖。
“大寒,你可别太贪杯哦,老头子叫你晚上回家吃顿便饭。各位领导,适可而止吧!真把人给灌醉了,老头子那我可不好交差!”厉尘扬目光如风,幽幽掠过。
“夏总既然有约,我们也差不多也尽兴了,就……撤吧!我下午还要见个广告商,少陪了。”坐在门首的一灰衣男子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大杯,起身要离开。
包间的门被打开,“这么猴急猴急地撤干嘛?我菜都还未上齐。”一个浑身雪白的男子走了进来,两位身穿制服的漂亮女服务员推着一辆银色的小餐车,餐车上罩着一只硕大的透明玻璃盖子,盖子下花朵似地摆装着一大盘金黄灿烂的烤乳鸽。
那白衣人做了个手势,服务员将那烤得酥脆的乳鸽翅子都斩下来,然后分发给席间各位。看着那油亮的断翅的乳鸽趴在面前雪白的瓷碟中,我魂灵出窍。
“厉尘扬,你怎么不拦一下?这样喝法要出人命的!”那白衣男子愠怒地夺下他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按在桌上。
“死里逃生地捡了一条命回来,他乐意喝就让他喝呗,大不了喝醉了我扛他回去!”厉尘扬笑着,把傻傻站着不知所措的我拉入座位中。
“万宁小姐,尝尝这乳鸽,我亲自烤的。看看火候够不够!”那双修长莹白的手握锃亮的刀子将那乳鸽斩成一小截一小截。
“谢谢。罗生——”我仰头看他,罗衾寒咧嘴一笑,牙齿雪白。
“你别这么叫我,我没法不想到罗生门!”罗衾寒取下手上的一次性塑胶手套,笑得眉宇轩昂。他端起那一碟子的鸽子翅膀,放在谢光寒面前。“大寒,你最爱的小翅膀,全部都是你的。”
我目瞪口呆,我见过无数男人无理由宠溺女人的行径,却不曾见过同性之间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好过分哦!
满脸通红的谢光寒拈起那乳鸽翅子一口一只塞进嘴巴里,他一边吃一边笑一边竖起大拇指。
厉尘扬笑着看着他孩子似的吃得满嘴流油,倒了一杯红酒,端着酒杯,轻轻地荡漾着。
“老头子让我好好款待诸位,招待不周,各位领导见谅。我们就先撤了。有空再聚,好吗?”厉尘扬背靠在椅子上,一口喝尽杯中酒。放下酒杯,搀起烂醉如泥的谢光寒,便往外走去。
“走啊!你要留下来陪酒么?”罗衾寒一把攥住我的手出了那包间。
我想起那一簇马蹄莲还搁在靠墙的桌上,又折回去取花。门口却听见里面在议论着什么。
“小厉总啊,越发的张狂了,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喽!”是那尧主任的声音。
“那小罗也是,就没见过这样的,就因为谢光寒喜欢吃乳鸽翅膀就把所有的烤翅全给他。真是荒唐可笑!”
……
我也觉得太荒唐太可笑了。真是宠得肆无忌惮啊!
我敲了敲门,歉然一笑,进去取走那捧鲜花。包间里霎时一寂,众人尴尬地提筷吃菜。我抱了花落荒而逃。
罗记门外,厉尘扬一肩托住已经醉死过去了的谢光寒,罗衾寒一边掏他口袋找车钥匙,一边抱怨着,“说了就我们几个聚聚,你怎么把他们也拉来了?”
“老头子马上要给大寒升职加薪了,那帮老油条难免眼红心热的,我这是提前给他们上眼药。”厉尘扬从从谢光寒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扔在我手上。“万宁,你送大寒回家。小寒,捎我去机场。”
“我搞不定他,他喝醉了……”我一急,怀里的那束花竟飘下一瓣雪白来。
“算了,小寒,你送大寒回家。”厉尘扬把谢光寒的钥匙拿了回去 ,和谢光寒一道塞到罗衾寒手里,又从我怀中拿走那簇鲜花。
烂醉如泥的谢光寒被塞进车子里,破麻袋似的。
罗衾寒为那神智不清的谢光寒系上安全带,理了理他的衣领子,关上车门。
“小寒,你慢点儿开,跟他说晚上六点来明心公馆吃饭,还有你啊,别忘了。”厉尘扬捧着雪白的马蹄莲,扬扬手。
我站在车前,茫然不解地看着那手捧鲜花的男子,那张脸映照在鲜花间,端的是人间尤物。
“开车!”他挤身坐在副驾驶座上,把钥匙扔给我。“去机场。”他看着手上的腕表。
我不好说什么,只得赶鸭子上架。
厉尘扬瘫坐在副驾驶座上,他喝了不少,瞌睡着眼,喷着酒气。白色棉t领口敞开着,乳白色圆形纽扣一粒粒小巧而精致荡着流光。他颇不耐烦地去解那小小的纽扣,蜜色的结实的胸脯露了出来……
“好热好热……”他喃喃细语,意识模糊不清。黑色的安全带勒着他厚实的胸脯……
“别……别……脱衣服……”我手忙脚乱,脸红如猪肝,忙别过脸去。
那人已开始解裤腰带了。
我哭笑不得,这里不给停车,只得硬着头皮将车一路开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厉尘扬折腾了那条皮带许久,未果,精疲力尽,“热,热……”他叫着,喊着,手足无措,拉扯了许久,终于放弃了。靠在座椅背上,呼呼大睡。
我侧目望向那张脸,他的眉浓密且紧凑,像是被什么困扰着一般,紧紧地锁在一起;鼻梁高耸挺拔,矗立如山;双唇干涸、色略白,嘴角弯作一道薄薄的弧线。柔软的头发覆在额前。衣上最后两粒纽扣还系扣着。结实的胸脯在衣下若隐若现,淡红的茱萸……
我面红耳赤地开着车,机场路车水马龙堵到地老天荒。等红绿灯的时候,扶着方向盘,望着那张脸,怔忡出神。听田珊珊八卦过,小厉总的亲妈并不是夏总现任夫人。即便是富家豪门的继子,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吧!
“小厉总!”我缓了缓神,一声声唤他,他睡得昏沉,天塌下来也惊不到他。
好不容易到了机场,他呼呼大睡。接几点的机,接谁,我一概不知。
我下了车,开了后门,取了座椅上的一条灰色的线毯,躬着身子,将毯子搭在他身上。
“你做咩嘢呀!”一只大手狠狠地攥紧我的手腕,浓冽的酒气喷涌在我的脸上。那双眼睛似笑非笑,那温凉的指腹轻轻掠过我的脸。我忙后退数步,往后一仰。“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
“小厉总,你喝醉了。我们已经到机场了,你要接谁,哪班航机?”
“我没醉!”他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醉意朦胧地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喝多了。”他拍拍脑袋,整理好衣衫。对着我招了招手,我厌嫌地瞪着他,捂着鼻子。
厉尘扬扶着我的肩膀,一摇一晃地进了宝安国际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