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能牵动封韩的目光,让他的眼中只能容纳自己,是沐玉晴竭尽所能也无法达到的状态。
但现下,这一切自然而然发生着……
她不解为何他竟盯了她许久,竟至使她心生惧意。
明明身边是与查尔斯讨论工作的时刻,然而那凝视令她难以专注,莫名心慌...
正当此时,查尔斯指出了某幅她颇为满意的草图,直接评判:“然而,这张不符……这不是女主角应有的气质。”
这句评语如梦方醒,唤醒了沐玉晴飘游的心绪。
她轻轻抬手,用中指触碰眼镜的边框,未忙于辩驳,只是询问:“那查尔斯导演,您期望怎样的风格?能否具体些呢?”
“她是这样一个人,性格上...”
查尔斯详细讲解,沐玉晴专注倾听。
然而作为设计师,她有自身审美的坚持,对查尔斯某些细节上的要求有些难以认同。
或者,她不愿妥协...
对她而言,服饰要么是为了穿着舒适,要么是为了好看。而对于那个时代的服饰,穿来实在不舒服,尤其是束胸。故此,若不能保证舒适,她便力求使其悦目。
可查尔斯的一些提议,使她觉得调整后反倒失去美感。
她在困扰中,虽然记录下查尔斯的一切建议,神情却不甚轻松。
恰好此时,查尔斯接到电话,礼貌道歉后起身走到阳台接听。
沐玉晴握铅笔于手稿上做标记,眉宇始终微蹙,专注之际已遗忘周遭,连封韩的注视也没察觉。
直至低沉的声音如同磁铁般在耳畔响起……
“想不想看看我的日记?”
“唔?”
她并未出神,只是注意力分散,被他的声音猛然召回,一时眼露迷茫。
似乎忘记他们之间仍存的微妙僵持,她困惑地问道:“我要看吗?”
“本不必你操心的。”...
“人物特性之争……”
封韩缓缓言道,“你的裙稿极美,只惜不符主人公气韵。”语毕,他以寓言示人:“想象一下,在仙途未启之际,你披一袭性感罗绮配以幽玄玄袜,于凡尘中穿梭,如何合适?”
“性感罗绮,玄色丝袜……”
此等行头,沐玉晴自识时尚,更何况设计生涯已尝世间万象,自身担纲模特之初,诸如此类并非鲜见。可那并不意味着,此等风格应落她身。“这条裙子,实非冶艳。” 她辩护。
闻言,封韩摇头:“非关乎媚色,美之过度,主人公乃普通妇人,虽钟情装饰,品味却未必高尚,你意下如何?”
沐玉晴一时无言:“…品味啊…” 此词瞬间唤起与查尔斯的争论根源,品味相异,并无对错,各有所好。
她似乎领悟了少许。
“我懂得你独到见解,何不研读一番日记,以洞悉女主角的心灵世界?当她于你心中栩栩如生,其性格喜好自会指引衣装设计之路,你便会知晓该如何决断。”
或许是剧情服饰设计初次涉足,沐玉晴在这领域确有不足。过去,作品面向万众,无虑他人个性与好恶。
也许,他所言,有理。
心下承认,沐玉晴开口:“吾知矣,于是……”
话音未落,封韩的目光已然投向她,凝视良久,深邃莫测,若在探幽览秘。刹那间,沐玉晴心弦略颤。
她下意识地轻咬粉唇,压抑住内心的波动,不动声色地说:“愿借阅日记得数日。”
他静静注视,眼神未曾游离半分,透出一股凛冽之息,让人心怯。
然,他一旦展露笑颜……
沐玉晴忆起那仅有的两次,初次求取寒冰之云,以及那个洞房花烛之夜,无一不令她身心剧变。
此刻,笑容再现,“稍后奉上。”他说道。
正巧查尔斯结束了通话,面容黯淡,乐章又现疏漏,虽说不必亲证,夜间却需与作曲家以神通会面。
感觉话题告一段落,沐玉晴提议先行回房修改,哪怕只是草稿,以早日呈给查尔斯再度审定。
查尔斯赞同,又强调了几句对不满意稿件的处理,旋即匆忙离去……
沐玉晴欲步查尔斯之后尘,却被封韩留住:“慢行……”
留下,为何故?
嗯……记起了,是为了取那小说原着笔记之抄本,可是……
身处他之清室,二人相对,独享宁谧。
心跳声急促而纷乱……
沐玉晴思绪如麻,直至他稳健足音靠近,低首,窥见拖鞋下那双脚。
“此乃副本,读罢无须归还,但在仙曲公演前,请勿对外泄漏。”
“诺。” 她茫然应诺,伸手接过后试图离开,然而……
封韩握着日记副本不放,她挣扎无效,无奈抬眼,“缘何…” 话未完即被摄魂。
四目相汇,心灵重负,情感无法言表。封韩眼眸黑白分明,天生冷漠中透出骄傲,又藏着一丝微不可觉的犹豫,对她复杂的人性评估……
终究松开了手,但那个眼神却深深印在沐玉晴心间。
直至她怀抱书卷归室,才后觉为何他提前准备。他说欲挥毫而乘云,言有务而入京。 难道他所说的公事……与此相关?
手中的笔记仿若重逾千斤,沐玉晴心绪游弋,疑惑渐增。
猛然挥舞脑袋,用力拍打脸颊两侧,发出啪啪清响,正沉浸在炼化灵膏中的安然雅蓦然一震,不敢出声,唯恐惊动仙机。
半晌后,安然雅带着一片蕴含精纯灵气的面膜过来询问:“沐姑娘,可需敷上?”
沐玉晴扫过那颇有名气的灵液面膜,传说功效非凡,但她始终未尝。此刻,她想尝试。
收起面膜,沐玉晴特地净手凝神,归座时,安然雅已恭敬上前亲自替她敷上,方开口问:“沐姑娘,您……可是有烦忧?”
“嗯?无妨!何处有事?”
“自己打自己呢……”
“哦!那是……”
沐玉晴一时间语塞,岂能让安然雅知晓自己是为了拂去心头对封寒的缭绕念想。
“今日不正是与维尔斯相谈了吗?有一款设计方案他不满,需替换,但我未能揣摩出他所想,于是思维一滞,手便……失了分寸。”她找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借口。
安然雅瞠目结舌,目光流露出敬佩又怜惜之情。“只是一袭服饰罢了,何必这般严苛于己?”她不解地问。
沐玉晴确实严于律己,无论过去现在,未曾达到极致,便绝不妥协。这精益求精的决心,促使她整宿品读古老的修行日记。
阅至书半,她明白了封寒提及的人物设定谜团所在,就像夏冬两季主题,一开始就该奠定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