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黎温荞都会做奇怪的梦。
有时是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床边抚摸她的脸,有时是沈芷白满身鲜血盯着她,嘴里不停念叨着‘送你件礼物’,黎温荞几乎每次都会在沈芷白掏东西的瞬间惊醒!
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身上的睡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又做噩梦了?”
叶寒西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
熟悉的气息袭来,黎温荞渐渐心安。
“寒西。”
“嗯。”叶寒西干燥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发顶,“我已经让人联系舒尔茨医生了,他是国际上最有名的心理专家,明天白天就能到。”
“嗯。”黎温荞双手环住叶寒西的腰,又把脸往深埋了埋。
“还是很怕么?”
“有点。”
叶寒西侧过身子,将她紧紧抱进怀里,“这样呢?”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黎温荞弯起了唇。
“寒西。”
“嗯?”
“你身上好暖。”
叶寒西蓦地一笑,低头吻她的额头。
黎温荞想起,刚结婚的那段日子,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把她圈进怀里,给她暖手暖脚。
那时的她就在贪恋他的温度,想要窝在他怀里一辈子。
“寒西。”
“嗯?”
“快点好起来吧,我想一起回我们的家了。”
第二天一早,舒尔茨医生按时赶到。
在经过一系列诊疗后,他稍稍蹙起了眉。
“叶太太这个样子首先是受了刺激,其次……像是中了什么让人产生幻觉的毒。”
“中毒?”黎温荞诧异。
舒尔茨医生看着化验单,“毒药不一定是通过食物进入体内,也可能是呼吸,或其他接触。”
黎温荞恍惚想起这几天做的梦,梦里沈芷白不断地说送她礼物,她不由得想起沈芷白临死前喷在她身上的血。
“医生,如果一个人服了毒,喷出的鲜血溅在我的脸上,我有可能中毒么?”
舒尔茨医生仔细瞧着她,“要看是什么毒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太太您无需焦虑,看血液分析,您应该是只接触过一次毒药,而且这药会慢慢排出体外的。
眼下您需要每周做两次心理治疗,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黎温荞点头。
一旁的叶寒西蹙紧了眉。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黎温荞能感受到他一向干燥的手心,此刻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侧过脸,在看到叶寒西紧抿的薄唇时,心底闪过一丝蜜意,“医生都说了,不要紧的。”
叶寒西淡淡“嗯”了一声。
“是呢叶总,太太的病情真的不严重,您不必太过担忧。”
舒尔茨医生拿着钢笔,仔仔细细写下治疗方案。
“我有一名优秀的学生,最近正在国内,如果叶总信得过,我可以介绍他来给太太做心理治疗。同样说汉语,沟通上会方便些。”
叶寒西沉思片刻,“可以先见个面。”
“好的。”舒尔茨医生合上钢笔,示意助手联系他说的那名学生。
一小时后,当黎温荞看到面前的专家时,整个人都惊到说不出话来。
“朝……朝鲁?”
朝鲁挺拔身形立在众人面前,一袭休闲白衣将人衬得愈发斯文清秀。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我也没想到,老师说的患者会是你,我差一点就推掉了。”
黎温荞这才想起,朝鲁说他是做医学研究的,只是黎温荞没想到,他研究的方向是心理。
舒尔茨医生也对两人相识有些诧异,“瞿然是我带过的学生里最有悟性的。既然叶太太认识他,想必治疗过程会顺利很多。叶总,您觉得呢?”
坐在一旁的叶寒西始终没开口,直觉上,朝鲁令他不舒服。
但眼下,他更愿意尊重黎温荞的想法。
“荞荞,你觉得呢?”
黎温荞对着他弯起嘴角,“我当然没意见了,但我首先尊重你的想法。”
不等叶寒西开口,朝鲁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份简历,“原本是为和一家公司谈生意准备的,既然到了您这儿,那先请您过目吧。”
叶寒西接过简历,一页页翻看起来。
无论是学习经验还是工作经验,这份简历确实漂亮得没话说。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以瞿先生的水平,在国内应该是业界顶尖人才了。”
朝鲁笑笑,“我向来不是个太过谦逊的人,您说的我承认,只不过我刚回国,还没有大展身手,自然还没得到业界的认可。”
朝鲁这个回应,叶寒西十分欣赏。
他合住简历递还给朝鲁,“那我们先试几次?”
“没问题。”
一行人商定后,朝鲁每周都会给黎温荞做两次心理治疗,而黎温荞也记得,叶寒西说过,不准她单独见其他男人。
所以她每次治疗时都会带人一起。
有时是护工,有时是保镖,有时是佣人。
当然,还有几次,她带了叶寒西。
随着治疗的深入,她梦到沈芷白的次数越来越少,相反的,很多个时候她都梦到了那个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有时牵着她的手在草原漫步,有时坐在她床边给她讲故事,还有几次,就像之前的梦境一样,他时而冰凉时而火热的手掌抚摸她的脸……
梦里,她始终看不清男人的脸,甚至连轮廓都是模糊的。
可不知为何,她隐约有种熟悉感,却又不是像叶寒西那样的熟悉。
“寒西。”
黎温荞再次从梦中惊醒,她紧紧抱着叶寒西,眼角不自觉流下几滴泪珠。
“怎么了?”
温热手掌划过她的脸颊,黎温荞吸了吸鼻子。
“我总梦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梦里他对我很温柔,我想摆脱却摆脱不掉。他不断侵袭着我,一点点占据我的大脑。
梦里的我不断提醒自己,我要找你,你才是我的丈夫,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寒西……”
黎温荞也无法形容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情,惊慌、无措,甚至带着愧疚,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其他男人,她明明只爱叶寒西。
“寒西,我要怎么办,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梦里也是,我不想梦到其他男人……”
黎温荞抱着叶寒西的脖子,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虽然只是个梦,但那梦就像真正和叶寒西离别了一般。
叶寒西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团,一颗心融化得不成样子。
“傻姑娘,只是个梦,你用不着愧疚。或许是我以前太浑蛋了,梦里给你制造个男人,故意惹我嫉妒。”
知道是安慰的话,黎温荞听了还是心里难受。
“不,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我只要你一个。”
叶寒西很轻地笑了一声,“知道了,先睡觉,我会想办法的,嗯?”
看着怀里逐渐睡去的人,叶寒西一双眸子渐渐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