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你怎地还在这儿发呆呢?”
魏媛媛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与焦急,见她驻足不前,便折返回来执起她的手腕。
“快些走吧,可不能让佳人空等一场。”
直至踏入金云寺,常念方才恍然领悟魏媛媛先前话语中的深意。
只见白子墨身姿挺拔,背对着众人,正虔诚地面向佛像而立,仿佛与世隔绝的墨画中人。
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拂过,他缓缓转身,眸中瞬间被一抹温文尔雅而又恰到好处的笑意填满。
“念念。”他轻声唤道。
白子墨先行向常念颔首致意,随后缓缓转身,对魏媛媛施以一礼,言辞中满是感激:“多谢魏姑娘此番援手。”
魏媛媛闻言,摆了摆手,轻快地说:“好啦好啦,人我可是完好无损地给你带到了,接下来你们就好好叙叙旧吧。”
言罢,她仿佛林间小鹿般,轻盈地跃出门槛,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廊间回荡。
常念望着魏媛媛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转而望向白子墨,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白公子,你找我所为何事?”
白子墨微微一笑,他轻声道:“念念勿怪魏姑娘,实则是我有事相求,这才托她请你前来。”
说着,他缓缓从衣襟内取出一枚温润如羊脂的玉环,双手恭敬地捧至常念面前。
“此乃我特地从金云寺求来,经由高僧亲自开光加持的玉佩,寓意着消灾解难,纳福呈祥。本打算亲自赠予你,以表我之祝愿,未料今日方得此机会。”
他的话语在微滞之后,耳畔悄然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将这份心意,于此金云寺的净土赠予念念,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金云寺的佛殿之前,挺立着一棵历经两百多载春秋的菩提古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每年,来自四面八方的善男信女,怀揣着各自的祈愿纷纷踏足此地,以虔诚之心,将凡尘俗愿轻描于红艳艳的纸笺之上,再以一抹红绳系之,轻轻挂于菩提枝头。
温衍执起骨雕羽毛笔,轻轻沾取墨池中的清墨,字里行间透露着不凡的气韵。
待最后一笔落下,他细心地将那墨迹犹新的纸笺轻轻卷起,用特制的纸套封存。
随后,他将这份承载着重重心意的纸笺,递给了匆匆而来的小沙弥。
小沙弥并未立即将纸笺挂上树梢,而是悄悄将其纳入袖中,借由络绎不绝的香客人群作为掩护,悄然离去。
温衍悄无声息地完成了所有事务,步伐沉稳地返回佛寺那幽静的偏殿。
看见了这一幕,白子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将一枚镶嵌着水碧色穗子的温润玉佩轻轻递至常念手中。那眼神中,藏着未竟之言与不明所以的深意,仿佛每一缕流转的光泽都暗含着不为人知的意图。
温衍嘴角微抿,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口中的饴糖,却忽地一顿,那糖块仿佛瞬间化作了酸涩的果实,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猛地一咬,咔嚓轻响,糖块碎裂,如同他心中某种情绪的崩解,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与决绝。
“难吃,真酸。”他低声自语,随即毫不迟疑地将那已失去甜味的残渣吐出,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翳,如同夜空中最深沉的云翳,遮蔽了星辰的光芒。
而佛殿之内,常念全然未觉外界那微妙而复杂的情绪波动。她凝视着手中的玉佩,眸光中既有感激又夹杂着几分无奈,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你给予我的,已经太多了。”
她站在那里,心中却是一片荒芜,仿佛世间万物皆有其归属,唯独她,手中空无一物,无以回馈那份沉甸甸的情谊。
“予你之物,再多亦不为过……”白子墨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穿越喧嚣,试图触及她心灵的深处。然而,常念的世界在这一刻悄然褪色,他的言语化作了遥远的回响,模糊而遥远。
她的眼眸瞪得浑圆,试图捕捉那即将消逝的每一丝光影,但眼前的景象却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扭曲、消散,直至她的意识也变得迟钝而沉重。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前缓缓崩塌。
就在这时,一阵悠远而庄严的钟声自佛塔之巅轰然响起,如同天籁之音,穿透了尘世的喧嚣,直击常念的灵魂深处。那一刻,一股温热的暖流猛然自心底涌起,如同火山喷发般势不可挡,瞬间冲破了她周身的寒意,沿着血脉奔腾,直至脸颊被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潮红,那热流又缓缓汇聚,在她的下腹处涌动,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奇异之感如潮水般涌来,令人不禁喃喃自语:“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仿佛……就如同那日,在那幽邃而闭塞的仓房内,她不慎吸入那缕诡异的药香之后,所经历的一切。然而此刻,这份异样却更为强烈,更为深刻。”
白子墨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色的微妙变化,那份担忧如同春日里突降的细雨,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他轻步上前,声音中满是关切:“念念,你似乎有些不妥,究竟怎么了?”
常念的心中警铃大作,本能的抗拒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却在这股突如其来的虚弱感中踉跄,指尖不慎触动了案几边缘,那原本静谧供奉的香灰,如同受惊的蝶群,纷纷扬扬洒落一地,空气中弥漫开一丝淡淡的、未完待续的香气,与周遭的异样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安。
一片哐当的声音,外间的沙弥闻声望了过来。
常念顾不上白子墨是什么反应,强撑着最后一抹意识戴上帷帽,朝殿外走去。
本能告诉她,绝对不能再呆在人多的地方,会出事的!
今日香客很多,几乎摩肩擦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