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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太子周铭远那张因怒意而略显紧绷的脸庞。
他猛地自案几后站起,身形挺拔,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却难掩心中的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般敲击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不绝。
一旁,身着赭衣玉带的老太监,面容平静,眼神中却藏着几分谨慎与机敏。
他缓缓开口,语调不急不缓:“殿下息怒,老奴斗胆禀报,皇后娘娘对顾念姑娘册封为平妃之事,似有异议。究其原因,乃是外界风传顾二姑娘与白府二郎早有婚约之约,殿下身为未来储君,一举一动皆系天下瞩目,自是不便行那强夺臣妻之事,以免落下话柄,有损圣德。”
言及此处,老太监微微一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太子周铭远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容。
继续道:“再者,白右相于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其暗中支持对殿下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
此中利害关系,殿下心中自有衡量。”
提及白右相,周铭远的眉头深深锁起,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仿佛是在竭力压抑着胸中翻涌的怒火与不甘。
“废物!”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怒喝一声,袖袍一挥,案几上的纸墨笔砚顿时如同遭遇狂风骤雨,纷纷散落,发出一阵凌乱而刺耳的声响。
那些精心布置的文书、墨迹未干的奏章,此刻皆化作了满地狼藉,映衬着他心中的愤懑与无奈。
若白子墨之命数已尽,世间自当少去一番纠葛。然而,世事弄人,下属之失手非但未遂人愿,反令风波骤起,白家之怒,如惊雷般响彻京城。
晨曦初破,白右相,那位朝堂上的耄耋智者,手执斑驳拐杖,步履蹒跚却威严不减地踏入东宫门槛。
他言辞恳切,请求太子殿下明察秋毫,严惩白子墨落水之事的幕后黑手,但字里行间,又似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是敲打,还是警示,唯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殿内,一太监低垂眼帘,语调悠长而沉稳,仿佛岁月沉淀下的老酒,醇厚而深邃:“殿下,白二郎之事,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即便白二郎不在局中,您与顾二姑娘的姻缘,亦是荆棘满布,难以轻易成就。”
“此言何解?”太子不禁蹙眉,心中疑云密布。
“近日来,京城之中流言四起,如春日柳絮,随风而舞,难以遏制。这些言语,或真或假,却已悄然织就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殿下与顾二姑娘的婚事,紧紧束缚其中。殿下需知,情路坎坷,非一力可破,还需智谋与耐心并施。”太监的话语,虽无华丽辞藻,却字字珠玑,直击要害。
周铭远的心思宛若浮云,轻飘飘地掠过顾瑾心的身影,未曾真正驻足。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只字不提眼前人,反问道:“你言顾念已失清白之身,此事可是确有其事?”
对方低语,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又肯定的意味:“市井间风传甚广,想来也并非全然无据。”
“哦?”周铭远眉宇轻挑,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究竟是怎样一位倾城佳人,能让那素来清风朗月、不染尘埃的白家二郎,甘愿背负此等污名,执意要将她娶进门来?”
言罢,他缓缓坐回原位,手指无意识地在温润的玉扳指上摩挲,心中那份好奇与渴望如同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
忽地,他似是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干燥的唇瓣轻轻舔舐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既已非完璧,再多一次瑕疵,想来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无甚大碍吧?”
抬眼,便知太子不把那女子睡到手,是绝不会罢休了。
周铭远,其人好色之名,早已在宫闱之中悄然传开,若任由这欲望之火肆意蔓延,只怕终将酿成难以收拾的荒唐闹剧,届时,收拾残局的重担,怕是要落在那温婉而坚韧的皇后娘娘肩上,平添几分无奈与辛劳。
“殿下若只是偶起一念,欲品世间繁华一瞬,倒也并非全然不可为。”我轻启朱唇,语带深意,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随即化作一缕淡然的微笑,悠然续道,“恰逢后日,德阳***府上寿宴高张,正是天赐良机。”
周铭远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朗声大笑,那笑声中既有释然也有几分得意,他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笑道:“还是你心思细腻,深得我心。速去筹备,务必周全!”
“遵命。”我躬身一礼,言辞间不卑不亢,转身之际,衣袂轻扬,留下一抹淡雅的背影。
顾府。
德阳***,乃当今圣上之同胞姊,自幼情深意重,于圣上龙潜之时,以其非凡之智谋与手腕,为弟撑起一片天,实乃皇朝幕后之擎天柱。故而,***之尊,超然物外,其寿辰庆典,自是京华烟云中的一大盛事,权贵之家的女眷无不争相前往,以表敬意与庆贺。
顾家,作为京城中的名门望族,自然也不能例外。顾瑾心,顾家之掌上明珠,温婉贤淑,自是受邀之列,将代表家族前往***府,共襄盛举。
然而,就在前日,***府内特遣宫装侍者,手持烫金请柬,轻踏顾府门槛,竟是将一份殊荣单独赐予了顾念——这位自幼体弱多病,深居简出,鲜少在人前露面的顾家二小姐。
顾念接过请柬,她自幼多病,与德阳***之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未曾有过丝毫交集。
但如今,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却如同春风拂面,带来了一抹不同寻常的暖意。
她细细思量,***早年丧夫,膝下无子女承欢。
此番,德阳***亲赐名帖,诚邀她共赴盛宴,其意不言自明,十有八九是围绕着太子的婚事而起的微妙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