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畔,一片翠茵如织的草地上,错落有致地散布着各式飞禽走兽的身影。
魏媛媛立于其间,指挥着一众侍从,细心而庄重地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清点仪式。他们依据猎物身上镶嵌的箭矢所携的家族徽记。
几番轮回的细致盘点后,一个不争的事实渐渐浮出水面。。
顾家,以其非凡的狩猎技艺与卓越的运气,傲视群雄,猎物之丰,不仅数量上遥遥领先,更难得的是,连鹿、獐这等珍稀兽类亦不在话下。。
再往下,白子墨等一众青年才俊,亦是各有千秋。
夜色如墨,轻轻铺洒在顾盼盼府邸的营帐之外,篝火跃动,如同点点星辰落入凡间,温暖而明亮。
男女少年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两圈,围绕着这抹光亮,欢声笑语交织在烤肉的香气中。
常念示意侍从从刚捕获的鹿身上割下一块最为鲜嫩的腿肉,细心地分与随行的每一位侍从。
随后,她亲自挑选了几样色泽诱人的瓜果与还冒着热气的炙肉,轻轻对身旁的青莲吩咐道:“这些,你且单独送去,给那位……嗯,那位负责照料马匹的少年。”
话音未落,营帐间已有人好奇地询问:“咦?怎的不见盼盼姑娘身影?往常这样的场合,她总爱凑个热闹。”
兵部刘侍郎府的嫡出千金,眸光轻转,掠过常念之际,嘴角勾起一抹温婉却暗含锋芒的笑意。
言辞间透着不言而喻的机锋:“谁承想这林中盛宴,竟有人独领风骚,将猎物尽数收入囊中,不留余地予人,也难怪赵府的佳人儿,此刻竟羞于现身,怕是寻不着机会一展风华了。”
忆及往昔北征风云,家父与兄长初闻战讯,首要疑虑便落在了兵部刘侍郎身上,而今观其女之态,两家之间的微妙与疏离,不言而喻,更添了几分耐人寻味。
此番狩猎盛会,顾家犹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引得众人或艳羡不已,或暗自咬牙,排挤之意悄然滋生。常念心细如发,将这一幕幕人情冷暖,皆悄然镌刻于心。
夜幕低垂,篝火在营地边缘跳跃,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庞,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然而,在这片欢腾之外,顾盼盼的营帐内,却是一片静谧,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岛,孤寂而清冷。
营帐之外,偶尔有几道人影悄然掠过,他们的低语随风飘入帐内,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比较与评判。
“我曾以为赵家那位小姐,乃是花容月貌,可今日一见她与顾家小娘子并肩而立,竟似凡尘中的泥塑石雕,黯然失色。”一人轻声细语,语气中不乏惋惜。
另一人闻言,笑声爽朗,接话道:“此言非虚!若我是那风流倜傥的白子墨,心中所倾,必是那虞家小娘子无疑。她那容颜,那身姿,简直是画中走出的仙子,令人心驰神往,啧啧称奇!”
言罢,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些议论之声也随之消散在夜风中,只留下顾盼盼营帐内的一抹不易察觉的轻叹。
顾盼盼静静地坐在营帐之内,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与这营地中许多人一样,都是家族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行动,都需慎之又慎。
不消片刻,赵须手捧一盘金黄酥脆的烤兔肉,缓缓步入屋内。
只见顾盼盼一人静坐,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忧愁,那份孤寂与落寞,让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涟漪,眼眸深处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心疼。
“盼盼,先吃点东西吧。”。
轻轻撕下一只兔腿,赵须的动作细腻而谨慎,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缓缓递至顾盼盼的唇边。
“那些闲言碎语,我已替你一一驱散,无需再让它们扰了你的心神。”
顾盼盼抬眸,目光中交织着复杂情绪,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他们所言非虚,表姐她如同璀璨星辰,自是人人倾慕的对象。”
赵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在我心中,却并非如此。每个人都有其独特之处,而你,正是那不可多得的珍宝,无需与任何人比较。”
这话语如同春风拂过顾盼盼的心田,她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脸颊,滴落在衣襟上,却也仿佛滴进了赵须的心湖。
“你的不喜,虽重如泰山,却难改世人偏见分毫。我无她那般显赫的家世,无父兄如山的依靠,行走于这世间,处处皆是对比与讥讽的利刃,将我切割得体无完肤,仿佛生来便矮人一头。”
赵须一闻言,眼神愈发坚定,“不必忧虑,明日狩猎场上,我必以实力为刃,让所有人见证,何为真正的强者,让那些曾经的嘲笑,都化作风中尘埃,无人再敢轻易言及你的不是。”
“到那时候,没人再敢轻视取笑你。”
……
残月斜挂西天,洒下一抹淡淡的银辉,篝火余烬不甘寂寞地吐露着最后几缕轻烟,几点火星在夜幕中顽强地跳跃,却又瞬间湮灭于无边的黑暗中。
营地沉浸在一片祥和而深沉的宁静之中,万籁俱寂,只余下夜风轻拂过树梢的低语。
四周的森林,仿佛被夜色赋予了生命,透着股不寒而栗的幽深与凉意。
一只灰隼如幽灵般划破天际,羽翼划破夜空的轨迹精准无误,最终稳稳降落在温衍伸出的手臂上。
温衍迅速而轻巧地从灰隼足上取下那封承载着重要情报的细管,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动作之时,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如同夜色中的潜行者,悄然自常念的马厩方向逼近,打破了这份不易得的宁静。
温衍的听觉敏锐异常,即刻捕捉到了这不合时宜的声响,他不动声色地以指轻按唇边,对灰隼发出无声的指令,那灵动的生灵仿佛读懂了主人的心意,瞬间静止不动,与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