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正言和沈叙忐忑的到了姜瑶所在医院,两个人怀着沉重的心情下车。
雪还在下着,淋湿了温正言的肩头。
风衣带着雪花,进入医院后,外面的风声雪落声消失不见,只余下安静。
熟悉的消毒水味再次冲入鼻腔,他们径直坐电梯到了顶层。
出电梯门的一瞬,熟悉的夏挽音的哭泣声传进耳朵。
“妈。”沈叙带着满身冷意冲进病房,温正言紧随其后。
房间里除了夏挽音还有温灼,温时越和季灵在,两个男人悲伤的站在一旁,两个女生早已忍不住哭泣。
众人眼中满是红血丝。
夏挽音像是怎么都不能接受最好的朋友的离开的事实,拉着已经长眠不醒姜瑶的手情不能自已。
“姜阿姨她…………”沈叙跟着夏挽音坐在姜瑶病床上,轻拍着安慰自己的母亲。
此刻这个总是高贵优雅的女人满脸憔悴,衣服和发丝凌乱,毫无形象的紧握着自己闺蜜的手流泪。
沈叙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妈妈这样狼狈的样子,也没见过姜瑶这个模样。
姜瑶原本身材是丰腴匀称这种的,现在却瘦成了皮包骨,脸色青白,身上的伤口,血迹明显骇人。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沈叙是绝对不可能会相信这会是那个总是明媚张扬,不可一世的女强人。
“妈……”沈叙再次僵硬张嘴,却不知道该劝些什么,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释怀,又该怎么要求夏挽音呢?
“约定好了永远不离不弃,等老了就我们两个单独环游世界的。她失约了。大骗子。”
夏挽音声音干涩嘶哑,这些天她已经哭了太多,今天一大早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就爬起来送姜瑶进了手术室,又守到这个时候。
“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一直无声站在夏挽音身后的温正言开口,面容沉肃,
“小灼已经查出来当时突然冲出来撞到姜瑶的那辆车司机虽然只是癌症早期,有很大可能治愈,但还是不得不让人怀疑。当时监控下很明显是那辆车不要命故意撞上去的,有很大嫌疑是受雇。”
但当时肇事司机当场死亡,家里只剩下一个带着弟弟的小女生,一个幼儿园,一个高中生,什么都不知道,连个审讯的人都找不到。
“我专门查过他们一家近几年的收益和大额金钱往来,发现很干净。除了两年前,这个司机的弟弟在金禾房地产公司一处楼盘做工人的时候从三十多层楼掉下,抢救无效死亡,这公司赔了他们六百多万,按理来说不会赔这么多。但也不排除公司想谋个好名声,毕竟当时这事在他们圈子里闹的还挺大的。”
温灼开口补充。
夏挽音慢慢把头转向他们两个,突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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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眠是在姜瑶离开的第三天早上才醒来的。病房里面围了一群人。
盖在被子里的手指动了动。
少年睫毛轻颤,眉头微蹙,喉咙里发出几道模糊不清的咕哝后,在所有的目光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雪白的天花板,鼻腔萦绕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消毒水的味道。
从沉冗的黑暗中脱离,他这个梦做的实在是有些长,那些熟悉的人,经历过的事情,仿佛就像上辈子一样虚幻。
温眠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眠眠。”沈叙低声喊他,怕惊扰到刚刚醒来的脆弱少年。
眼珠转动,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温眠的注意,把他从呆愣中喊回现实。
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沈叙慌忙扶他起来,在背后垫上枕头支撑。
起先温眠神色无比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灵魂般盯着面前的众人。
在他们忐忑不安的时候,该来的还是要来。
温眠的脑袋重新运行,晕倒前的最后一通电话也响了起来。
他无措又焦急的扯着温正言的领口,可怜的用沙哑的声音问,“妈妈呢?有人打电话说妈妈出了车祸,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
刚清醒就用长时间没喝水也没说话的嗓子问出这么多话并不好受,但温眠完全不在意嗓子的疼痛,他只想立刻马上知道姜瑶怎么样了。
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温正言眼眸深沉,缓缓摇了摇头。
“什么?!……爸爸。”温眠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明白。
继而又不肯相信的看向其他人,众人纷纷默然。
最后是已经休息好的夏挽音忍不住偏头落泪,她走上前握住温眠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哽咽,“眠眠,你听干妈说。你妈妈她意外…………。不过你不要怕,以后干妈就是你亲妈妈……”
猛然间,温眠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愣愣呆住,像是生锈的玩具,运行出现故障。
他慢慢把自己的手从夏挽音手中抽出,红着眼睛质问,
“不是这样的是吗?妈妈肯定没事,在等我醒过来是不是?……你们一定在骗我……是在骗我对不对!”
温眠眼里已经盈满了泪,他不肯相信的一遍遍质问面前这些人,可得到的只有他们悲伤的眼神和强硬的沉默不语。
他挫败的很,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所有人,眼前的温正言,纵使再不愿意相信,再想麻木的欺骗自己。
这些人的表现却将他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无情的拉入地狱。
泪水已然流了满面,苍白的脸因情绪的过于激动浮现两片病态的红晕,温眠猛然扑到温正言身上,张牙舞爪的抓他,推搡他,拳头一下下砸在他的肩膀。
温眠的眼泪洇湿了领口,温正言只沉默抱着他,任他闹,任他打。
折腾吧,折腾个够,把情绪都爆发出来。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温眠的哭泣声无比清晰。
却突然间偏头干呕起来,他想往外吐,可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