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愣住了。
他在赶来家属院之前,特意给磁器口附近的派出所打了个电话,拜托几名民警同志先把胡金龙控制起来,以免对方收到风声,提前逃跑了。
至于当年的那个跑腿小哥,根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毕竟眼下连这人住在哪儿都不知道。虽然他是打算通过胡金龙审问出跑腿小哥的下落,但也没想过这么快便能将其抓捕归案……
而且,这跑腿小哥竟然不是伤害老杨的凶手,也不是挟持沈翠的狂徒,怎么可能啊?
常安表情僵硬地呆了片刻,干咳两声,“可能是民警同志被狡猾的嫌犯骗了,等我过去亲自与那人会一会,自然真相大白!”
半个多小时后,磁器口派出所办公室内。
所长热情地接待了常安和实习刑警,命人端来两杯最好的碎末花茶摆在桌上,指了指低头坐在角落里的胡金龙,“幸不辱命啊,我们的同志赶到阙德坊的时候,这家伙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跑路了。”
胡金龙闻言抬头辩解道,“哎哎,您可不能胡说啊,我只是打算出去旅游几天,什么叫准备跑路……咱又没做坏事儿,心里干干净净的,行的是光明大道,哪用得着逃跑?”
所长冷笑一声,“就你这样的也配得上光明两个字?实话告诉你,我们盯你有一段时间了,已经从好些受害者那边收集到了证据口供,就想等个合适的机会收网,谁知道你小子居然还牵扯了命案,真是混整了啊!”
胡金龙听了这话,眼神躲躲闪闪道,“什么命案,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呐!”
常安没耐心跟他废话,紧皱眉头道,“是不是冤枉的,等一会儿你跟我们回了警局,仔细审问调查一番就知道了……现在,咱们先说说那个跑腿小哥,他人在哪儿呢?”
所长大拇指朝外一指,“就在隔壁办公室,那人跟这胡金龙关系恶劣,一见面就干架。如果关在一间屋子里,恐怕会闹出事情,所以就分开羁押了。”
常安疑惑道,“你们是怎么逮着他的?”
所长嘿嘿一笑,“当然是先堵着头尾两边,然后把他按倒,再用手铐拷住,咔擦几下就塞进警车带回来了……”
常安面皮抽动几下,直嘬牙花子。
你说人家没回答吗?肯定不是,别个描述得多详细啊,又是按倒,又是拷手铐的,可以说绘声绘色,生动形象。
但就是没抓住问题的重点,说的都是一通废话。
旁边的实习刑警瞧见常安脸色不好看,立即插嘴又问了一遍,“常队的意思是,你们怎么碰见那个跑腿小哥的,在哪儿抓捕的,他当时在干什么?”
所长恍然大悟,瞧着实习刑警和常安都没喝茶,把那两杯碎末花茶挪到自己手边,端起一杯,呷了一小口,缓缓说着,“这事儿说来话长,两位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时候,胡金龙忽然开口说了一句,“那王八蛋是来找我麻烦的,要不是因为他跑到店里大闹,我早就收拾完东西离开暖阳市了!”
所长当即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瞪着眼睛道,“谁让你插嘴的?”
常安咳了一声,“行啦,我觉得他讲的比你干脆利落,你就安心喝茶吧,不用费心费力跟我们讲故事了……胡金龙,为什么他早不来找你,晚不来找你,偏偏今天要去找你的麻烦呢?”
胡金龙抓了抓脑袋,“这我哪儿知道……他拿着棍子进了店铺,一看见我,什么话都没说,劈头盖脸就敲砸下来,无论我问他什么,都不吭声!好家伙,警官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我差点就被他打死了,好在这民警同志及时赶到,才把他按住。警官,由此可见,我是好人,那家伙才是你们要抓的坏人呀!”
常安斜眼看他,忽然道,“胡金龙,你坦白跟我说,当年死猪案的那些黄金首饰到底是谁做的?”
胡金龙故作懵懂道,“那案子不是已经审结了吗?就是那家伙背着我们,偷偷跟盗窃团伙合作,帮忙销赃。”
“真是这样?可我怎么听人说,是你利用人家当替罪羊啊!干脆这样吧,我这就把隔壁那家伙带过来,把他跟你关在一起,我们出去等一会儿,你俩先掰扯清楚了再说……”常安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作势就要跨步离开。
胡金龙急忙把他叫住,面色发白道,“我俩不能关在一起,那混蛋会杀了我的……警官,您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您,不用拿他来吓我了!”
常安抬了抬眉毛,表示自己刚才已经问过一遍了。
胡金龙有些难堪地说着,“当年确实是我说了谎话,隔壁那个只是跑腿送货,并不知道死猪肚子里面有黄金。但我也只是顺水推舟,没有故意想要害他……”
常安哼哼两声,满面寒霜地说道,“还在狡辩!早上我又重新翻看了一下当年的卷宗,才发现那天死猪是先送到你的店铺,而后才交由跑腿的送给李万……屠宰场的王二没有作案时间,人际关系也非常简单清晰,不可能是他动的手脚,那就只能是你这个中间人了!如果你再不说实话,甭怪我太粗心,考虑不周了!”
事已至此,胡金龙也只好招认,不敢再抵赖,“警官,您别说的这么吓人,我坦白……那头死猪肚子里面的黄金是我偷偷放进去的,本想着等李万带回去之后,再让负责售卖死猪下水肝脏的人拿走,结果被你们逮了个正着。当时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贪图那点提成,上了别人的贼船,但我向天发誓,只干过那么一次,之前绝对没有沾染那些脏活儿,之后也没有再犯!”
常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孬蛋!自己做了还不敢承认,赖在别人头上……等着吧,待我跟那个跑腿聊完,咱俩回到局里再谈谈其他事情,你小子啊,身上缠着的是非多着哩!”
说完这句,他便带着实习刑警起身出去了,快步来到隔壁房间门口,眼神复杂地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深呼吸一下,探出右手,轻轻扭动门把手,推开房门。
常安抿了抿嘴唇,心里五味杂陈,终究还是抬眼望了过去,随即身子陡然僵住,满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