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鼋以其超凡的神通将海中的鱼群卷起,直接送上了岸边。
渔民们不再需要辛苦地撒网捕鱼,只需坐在岸边,等待鱼儿自动落入鱼篓。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恩赐逐渐变成了一种依赖。
渔民们开始换上蓑衣,拿着鱼篓,静静地坐在岸边,等待老鼋的恩赐。
偶尔有人试图下海捕鱼,却总是被水龙卷无情地卷入空中,船毁人亡。
但村民们似乎对此视而不见,因为老鼋的存在让他们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富足生活。
官府为了感谢老鼋,命人将其抬上神佛山,他的雕塑替代了原本的神佛。
山上立起了老鼋的雕像,寺庙里充满了对他的颂文。
然而,主持祭祀与礼仪的老和尚却是达官显贵的亲戚,他们将穷人挡在寺院之外,垄断了拜见老鼋许愿的机会,只有那些上交了高额财宝的人,才能达成愿望。
这种不公的现象日复一日,整整持续了一年。
老鼋的寺庙被翻修了一次又一次,而那些普通的渔民,即使断了手脚,也依旧被人挡在门外。
这让人不由得想起那句话:“如果粪便能换取高额的财富,那么穷人一出生就不会拥有屁眼!”
‘如果求神拜佛真的有用,你连寺庙的门都进不去’在这一刻,这句话具象化了。
直到盂兰节那天傍晚,村民们在官吏和和尚们共同的管理之下,向老鼋贡献贡品,换取生活所需。
前排的老者们交头接耳,谈论着今天的分成,而越往后站着的年轻人,身上的衣服就越破烂,他们从未真正享受到老鼋的恩惠。
在众人的身后,有一名穿着破烂的男子,眼中透着痴迷。
他看着老鼋划破身体将珍珠送给官员,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那珠子可真漂亮!能摸一摸就是死也值了!!’
他突然意识到,若想领到这些宝物,也要熬得自己垂垂老矣,才能分上几颗珠子。
那一瞬间,他的眼中失去了一切,只剩下珠宝的光彩。
老鼋似乎察觉到了男子的恶意,下一刻,男子的衣领像是被两只无形的手向前拽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走出人群,直到这时他才自主地跑起来,冲向老鼋。
官吏们看见男人身后的短刀,妇女们也开始尖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想干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冲到老鼋身旁,一刀划开他的侧腹!
金色的血液伴随着珍珠,从老鼋的腹部滑落,光彩照人。
财富所散发的光芒在此刻胜过了一切。
但就在这时,老鼋突然睁大了眼睛,一道光芒从它的眼中射出,将男子击倒。
老鼋痛苦的惨叫,将身边的火盆打翻。
男人眼珠子都被打飞了出来,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立马爬了回来,疯狂的抢夺老鼋流出的珠宝!
巨大的惨叫声,从侧腹流出的更多的珠宝,散落的火油,让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渔民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猛然意识到,月黑风高,这是办事的好时候!
他们对老鼋的依赖和贪婪,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最初的纯真和感激。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冲向了老鼋!
盂兰节的庆典变成了一场混乱的盛宴。
老鼋的金色血液洒满了用来祭祀的海滩,它的身体在贪婪的人群中被无情地撕裂。
官吏们与和尚起初还想阻止,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秩序已然崩塌,他们的垄断始终不能长久,只能趁着这个时候加入百姓的一方,有机会多抢一些。
官吏们挥舞着手中的利刃,砍向老鼋的四肢,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对财富的渴望。
年轻人们则更加疯狂,他们争先恐后地掏出老鼋的内脏,那些本应是生命之源的器官,此刻却变成了他们眼中的珍宝。
老鼋的牙齿,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碧绿水晶,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它的内脏各有妙用,变成了人们优先争抢的财宝。
在这场混乱中,一些不明真相的小孩也被卷入其中,他们被大人的行为所影响,拿起了那些发光的宝物,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甚至连话都不会讲被母亲抱着的婴儿也在笑!
妇人们在这疯狂的氛围中失去了理智,她们的笑声中带着疯狂,有些身上还粘着夫君的血液,就在原地与杀夫仇人苟合在一起。
在这场混乱中,有一些人和老鼋一起咽了气,杀他们的仇人是最亲的兄弟,最爱的妻子,最好的朋友,或者敬爱的上级。
那些人变成了维护正义大义灭亲的胜利者。
同一时间官员与和尚也全都不见了,上一个时代的垄断者全都被消灭了,他们换了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个时代的胜利者,这些勇于反抗的百姓的领导者。
大王死了,乡绅还是那些乡绅,依旧还在。
整个场景如同一幅扭曲的画卷,人性的贪婪和疯狂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老鼋成为了人们狂欢的祭品,它的身体被分割,它的宝物被抢夺,而它的灵魂在这场混乱中狂笑不止!
在他看来,他是火把,祭品是那些舞动狂欢的百姓!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三界~四周~不可求!不可救!’
老鼋的身体被分抢殆尽,只留残骨,官员记账的账本也被混杂着血水的海水冲刷到了他的身旁。
「金龟乡、乐平乡、千金乡、石城县、旗亭里、尚店村、石泉寺……」
原来不止这一个渔村周围的十里八乡都受到了老鼋的影响。
……
这场狂欢过后周围的村子没过多久便日渐衰退了下来。
不劳而获,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怎么又肯自己动手填饱肚子呢?
在这片曾经繁荣的土地上,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过去的村民们或许已经逝去,或许已经逃离,连他们的坟冢都未曾留下痕迹。
老鼋的尸体依旧孤独地立在海边,身上沾满了海鸟的羽毛,残破不堪。
海浪不断地冲上岸,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它的身体,但周围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一位年轻僧人,戴着竹编帽,穿着朴素的僧服,拄着一只禅杖,缓缓地向老鼋的尸体走去。
临近时,他轻声说道:“师兄此番下界,倒是去了好久。”
老鼋竟然未死,它的头微微转向年轻僧人这边,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年轻僧人并没有给他面子,虽坐在他身旁,却直接说道:“说人话。”
老鼋这才回答:“这一回我又赢了金蝉子。”
金蝉子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
“惑乱人心,倒果为因。”
他抓起一把沙子,轻轻握了一下,又将它撒回沙滩。
“师兄如此执着输赢,可笑可悲。”
老鼋望向海边的残阳,声音垂老。
“哈哈哈,若不能赢,还证什么因果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