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
月朗星稀。
海昌路125号,一栋民宅里。
裴智勋骨灰盒已摆在堂屋正中。
望着儿子的黑白照片,香烛摇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弥漫了整个房间。
而暗处伺机而动的党务调查处成员们,却全神贯注盯着目标人物。
这让在另一楼房天台蛰伏着的赵婉如,不禁为接下来的营救任务捏了把冷汗。
凌晨三点。
盯着的特务们大都有点熬不住,哈欠连天。
一个瘦高个特务手里握着枪,身体却靠在墙边打起盹来。
却不知道自家队长早已阴沉着一张脸向他靠近。
稍矮些的特务用手肘捅了捅瘦高个特务,而瘦高个只是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阿发,别闹。”
可惜迟了,程宇之早就捂住了他的嘴,“咔嚓”一扭脖子,瘦高个只是闷哼一声,就一命归了西。
吓得旁边的特务们睡意全无...
赵婉如又调试了一下狙击枪,却正好在瞄准镜里看到了程宇之对他手下出手如此残忍。
她摇摇头,嗤笑出声...
“婉如姐,是有情况吗?”正在旁边为她望风的阿迅,听到她这边有动静,赶紧向这边靠拢。
赵婉如拿过军用望远镜让他看看。
“狗咬狗,一嘴毛!”阿迅不屑道。
赵婉如刚准备说什么,突然看到后院屋顶爬上几个黑衣人。
这应该是钱秘书安排的。
她马上架好狙击枪,开始全程戒备。
程宇之弄死那个偷懒打瞌睡的特务后,示意旁边的特务赶紧弄走尸体。
手中的军用望远镜又朝屋里看了看,裴父还是保持着刚才半坐半跪的姿势...
程宇之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这样多久了?”
“队长,已经一个时辰。这老头身体还真能扛,都八十岁的人喽。”矮个特务张望了一下里面。
“也就是说两个多小时了?!”程宇之暗道不好,气急败坏抬腿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快,兄弟们跟着队长冲啊!“矮个特务狐假虎威的叫嚣着。
一众特务一声号令下,疯也似地冲进了堂屋。
特务们刚冲到灵堂前,就听得程宇之一声“啊”的长叫。
先冲到程队长身边的还是那个矮个子特务。
他一瞅,这哪里是裴智勋的父亲,这分明是穿着衣服的稻草人。
隔远一看,倒还是像那么回事。
“程队长,这共党太狡猾了。”矮个子下意识朝屋上头一看:“他们一定是从屋顶逃出去的。”
程宇之顺着矮个子的视线往上看:屋顶哪还像一个屋顶,破了那么大一个大洞,够几个人通过的了,此时还能看见天空上清冷的点点繁星。
“愣着干嘛,还不给我去追!”程宇之简直要气疯了,手掌成拳,在墙上砸出了一个血印。
得了命令的特务们赶紧又折回去往外面追去。
“他们在那边。”矮个特务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一样,脸上呈现出扭曲的狰狞。
他率先往那边几个黑影奔去。
程宇之却略一沉吟,上了一辆吉普车,朝相反的方向开去。
赵婉如见此情形,果断朝程宇之开枪。
只可惜射程太远,一击未中。
程宇之一个急转弯又成功躲过了她射来的第二枪。
赵婉如又急速打出了第三枪,这一枪没有瞄准程宇之,只是打爆了吉普车左前轮胎。
吉普车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略有些偏,但程宇之只是骂了一声“麻的”,又继续开车。
这时距离已远远超出了赵婉如狙击枪的射程范围内。
正当她准备出去追时,吉普车却停了下来。
原来是从另一暗处射来的一梭子弹,正命中程宇之车子的另外三个轮胎。
是谁?
是谁有如此精准的枪法?
赵婉如不得而知,脑海里唯一念头就是:一定要阻止程宇之继续追踪。
于是她转身下了楼,连阿迅问她的声音她都装没听到。
她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向那辆吉普车飞奔而去。
此时,程宇之已经打开车门下来,躲在车身后面,一时不敢露头。
只是手持着手枪,十分警惕张望着。
赵婉茹已经慢慢靠近吉普车,她弯腰从车底盘下看到了程宇之的方位。
可还没等到她开枪,只听到躲在车后背的程宇之一声“哎呦。”
她也没有多想,一个飞身就转到车的另一个背面。
果然,程宇之被另一处射来的子弹击中小腹。
赵婉如见状,抬手补枪。
谁知道程宇之头一偏,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他用力按紧腹部受伤部位,已然扣动扳机。
正在赵婉如发觉避无可避时,却被暗处的人又是一梭子弹,将程宇之举起的枪打飞。
程宇之此时只能“啊”的大声呼叫。
其实没走远的特务们已然听到声音正在往回赶。
但还是迟了一步,当他们赶到时,程宇之早已被赵婉如击毙。
只是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那个矮个特务还不死心用手去探了探他鼻息。
“妈呀,这可如何是好,程队长他,他真没气了。”矮个特务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一众特务也惊得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青莆渡口。
一辆军用卡车急急停在渡口边。
先下来的正是钱秘书,他下来后,又搀扶着裴父下了车。
裴父手里捧着骨灰盒,面色暗沉。
前来接应的两位同志赶紧上前:“钱秘书,你们赶紧上船。”
“你们先扶老人家上船,我还要等一个人。”钱秘书向后张望着。
“可是要接应的人都到了的。”其中一位同志去船上点了一下人数。
“她是来送我的。”钱秘书还是想见赵婉如一面,有些事情还是要交待一下,他才能安心去苏区。
上海斗争形势实在太复杂,自己就这样走了,接下来地下工作会让留下来潜伏同志更困难。
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赵婉如的人影,船上同志又在催促着。
他也只得上船...
当赵婉如赶到渡口时,船已到了江心了。
她只能向船无远去的方向挥了挥手,心里默默念着: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