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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棠点了点头,唇瓣浮着冷笑,厚脸皮到这个份上,当真是世间罕见。

生平第一次见有正经官家女子费尽心思,上赶着做妾的。

“那另外一个法子呢?”

张言儿眸光一闪,“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假死脱身。”

“我听闻你在皇城时有位未婚夫,不仅家世显赫,人也是一表人才,腹有诗书,才高八斗,你嫁来青州定是不愿的,若是你心中还牵挂着那位公子,我可以帮你,与他私奔,从此天高海阔,你们去哪里都好,总都比待在北王府守活寡要好。”

张言儿言之凿凿,林思棠端着茶盏轻抿一口,笑而不语。

突然这时,房门被大力推开,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响。

二人回头看去,就见北辰砚颀长的身影立在那,脸色阴沉至极。

张言儿脸色大变,蹭的一下站起了身,“辰砚……辰砚哥哥,你……不是出府了吗,你怎么会在府中。”

说着,她又回头看向了一脸从容淡定的林思棠,咬牙道,“你算计我?”

“算计你?”林思棠一脸无辜,“我算计你什么了?是我请你来的,还是我教你说那些话的?”

张言儿被堵的一哽,张口说不出话来。

北辰砚气场生寒,冷沉的面容仿佛裹挟着冷霜,每走近一步都令人心生惊骇。

“辰砚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听我解释?”

林思棠望了眼她吓白的脸,又看了眼北辰砚黑沉至极的面色,接着抿她的茶。

金贡怎么了,她的茶也是很不错的。

北辰砚在张言儿面前顿住脚步,那双阴鸷掺杂着戾气的眸子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杀意。

“那日在张府时,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你是想死吗?”

张言儿面色又是一白,“辰……辰砚哥哥,我可是你的言儿妹妹,你竟要杀我?”

北辰砚语气森冷,“那日我就说过,你同北王府的情分从那日起,就已经断了。”

她竟敢跑来王府教唆思棠私奔,北辰砚此时捏死她的心都有。

张言儿吓的连连后退,这一刻,她当真从他脸上看到了冰冷无情的杀气,“是……是义母让我来的,我是来陪义母的,你……你若是杀了我,义母一定会难过的,辰砚哥哥,世子大哥刚走,你是要义母伤心难过死吗。”

她心口如狠狠挨了一重拳,又被人生生扎入一刀,疼的心肝脾肺都移了位般。

“只是因为几句话,你……竟要杀我?”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在北辰砚冷沉的视线中颓然的跌坐在了地上,面色灰白绝望。

北辰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拎不清楚的人,死不足惜,何况,还是上赶着找死。”

不论任何人,敢意图将林思棠从他身边带走,就要有能力承受惨重的代价。

“玄枫。”

门外的玄枫,阿守对视了一眼,立即走了进来,“主子。”

北辰砚淡漠的移开视线,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拖下去。”

“是。”

于是,二人上前,直接将地上的张言儿架了起来往外拖去。

“辰砚哥哥,你竟真的要杀我?我可是将士遗孤,你杀了我,就不怕青州官眷与军中将士寒了心吗?”

北辰砚不说话,玄枫,阿守对视一眼,加大手劲儿将人拉了出去。

“我怎么可以死在你手里,辰砚哥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竟要如此对我?你连义母的身子也不关心,不考虑了吗?”

“慢着。”林思棠放下茶盏,站起了身。

玄枫,阿守立时松了手,长呼了一口气,就怕主子一个冲动真将人给宰了。

北辰砚脸色阴郁,冷声道,“怎么,对她的提议动心了?想替她求情,好重新策划怎么私奔吗?”

“……”

“我是为了你考虑。”林思棠瞪他一眼,继续说道,“她一人性命确实算不得什么,可母妃却是再经不起打击了,她刚从大哥的阴影中走出来,如今养女却死在你的手中,你是要气死她吗?”

玄枫,阿守连连点头,少夫人说的有理,快,多说一些。

“再者,若仅因几句挑唆之言,你就要了她性命,往后北王府军威何在,又如何让那些浴血拼杀的将士为国卖命,你要毁了北王府立足之本与声誉吗?”

还有一层原因,张言儿之所以能到墨香居来,北王妃不会毫不知情,若是张言儿死在了这,她同北王妃可就是死结了,这辈子都隔着嫌隙,再也不能和睦相处。

北辰砚脸色难看,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深明大义,那又何必派奂月请我来,安安分分的听她嘲讽不就是了。”

“……”林思棠被堵的险些上不来气,“你说话能不那么噎人吗。”

“哼。”北辰砚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林思棠朝着门口的玄枫,阿守使了个眼色,二人忙将人松开,遗孤之后,万万杀不得的。

“林思棠,你果然阴险歹毒。”张言儿从地上爬起来,此刻的恨意不加掩饰,似要将林思棠碎尸万段般阴狠。

“彼此彼此。”

林思棠抬步朝着她走了过去,声音不大不小,可供屋中所有人都能听到,“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我再怎么惹他生气,他都狠不下心动我,而你,在他那,什么都不是,他能轻易要你的命,最后还要靠我来求情。”

二人相对而立,林思棠似笑非笑,气场庞大,张言儿一时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思棠。

玄枫,阿守也嘴角抽了抽,这话,是该当着主子面说的吗?

“辰砚哥哥……你都听到了,这个女人心思何等毒辣,诡计多端,她就是在利用你对付我。”

除了林思棠以外的一屋子人都注视着北辰砚。

却只见他在林思棠方才的位置坐下,端起了她方才用过的茶盏,也不嫌弃上面沾染的浅淡口脂,不紧不慢的轻抿着,浑似个聋子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玄枫,阿守心中一叹,又收回视线看向张言儿。

张言儿此时面色惨白,辰砚哥哥被林思棠玩弄算计于掌心,竟也丝毫不以为意!

林思棠回头看了眼北辰砚,满意的笑了。

“我林思棠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就算落井下石也从不避人。”

张言儿气急,吼道,“你不过是仗着辰砚哥哥的情意,恃宠而骄罢了。”

“那又如何,他就乐意宠着我。”林思棠笑容满面,气的张言儿几乎跳脚。

胸口剧烈起伏着,几乎喘不上来气。

她转头看北辰砚,却见他面色温柔,幽深的眸子盯着林思棠的背影,柔情缱绻,脉脉含情。

她的心碎了一地,被打击的眼前发黑,摇摇欲坠。

“还不扶张姑娘离开,可别倒在了墨香居,万一母妃问起来,我担当不起。”

玄枫,阿守此时连看主子神色都不看了,拖起张言儿就走。

少夫人的话,就是主子的话,比主子的命令还要服从。

屋中就剩了林思棠与北辰砚两个人。

她站在门口,玩笑的面容收了收,感觉到身后阴沉的注视,才缓缓回身,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

北辰砚却不吃她这一套,冷冷一笑,“林思棠,你果真是愈发肆无忌惮,胆大妄为了,竟连我都敢利用。”

林思棠不说话,却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

“你看什么?”北辰砚拧眉。

林思棠豁然一笑,“再看你生气训斥我时,同方才要杀张言儿时的神色,有何不同。”

那一瞬,连她都为之心中惊骇,不骗人的说,她那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庆幸,庆幸她是他的心尖人,否则早怕是要死几百回了。

“哼。”北辰砚冷嗤一声,别开脸,“自作聪明,自作多情,你怎知晓,有朝一日,我不会杀你。”

林思棠却极其认真的问,“有朝一日是多久?届时你提前告诉我,我一定不作死,早早离开,不碍你的眼。”

北辰砚面色一冷,盯着她的目光仿若野兽般凶狠,“你试试看,我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林思棠垂头一笑,“张言儿最在意的无非是你,也就只有你才能让她大受打击,起到我想要的效果。”

北辰砚嗤笑,“她骂你诡计多端,一点都没骂错。”

“你是从犯。”她走到北辰砚面前,眼中点点星光,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又干什么?”北辰砚皱了皱眉。

“今日的你……有些不一样,是……不生气了?”

北辰砚一滞,茶盏狠狠掷在桌上,“你惯爱得寸进尺。”说完就起身走了。

林思棠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屋中就剩了她一个人,她才松了松满是汗水的掌心,拿帕子轻轻擦拭,卸下了伪装。

是打击张言儿不假,却也是试探北辰砚。

这些日子的冷漠,让她不确定他对她是否还有情意,若是没有,她的纠缠就是自取其辱,惹人厌烦。

结果很显然,他心中有她,坚定且绝对的偏爱。

林思棠脑海中浮现出北辰砚黑着脸要杀张言儿的场景,若非他心中有她,那今日她的这场试探,怕也会死的很难看。

想着想着,她轻轻笑了起来。

——

出了正屋,北辰砚并没有去书房,而是转道去了安寿堂。

安寿堂中,凄凄切切,哭声悲痛。

北辰砚稳健的步伐踏入屋内。

张言儿抱着北王妃哭的梨花带雨的容颜一僵,立时拿帕子拭去眼泪,坐直了身子结束告状。

北王妃皱了皱眉,语气不悦,阴阳怪气的道,“你怎么有空来了,倒是稀客。”

“母妃。”北辰砚拱手行了一礼。

北王妃冷笑,生气的偏过头,“不敢当,你连自己妹妹都敢杀,还当我是你母妃。”

“义母,不怪辰砚哥哥,是我言语不当,触了辰砚哥哥逆鳞。”张言儿垂下头,苦涩的说道。

“关你什么事,今日是我让你去的,难不成我这始作俑者也该杀不成。”北王妃睨眼北辰砚,有几分要给张言儿撑腰的意思。

北辰砚面上没什么情绪,语气却微微发冷,“母妃的意思是,是您的主意,教唆思棠给儿子戴绿帽子,同旁人私奔?”

北王妃一愣,脸上浮上茫然,“你胡说什么?”

张言儿白了脸,忙打岔道,“好了,义母就别再责怪辰砚哥哥了,千错万错都是言儿的错,言儿以后不会再去墨香居,惹小嫂嫂不快了。”

说着,她扭头笑看向北辰砚,“辰砚哥哥,你急匆匆来寻义母可是有什么事情?”

北辰砚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彻彻底底的无视,继续方才的话题。

“儿子说过,我们夫妻私事,我自己解决,母妃为何要插手?”

“我是你母妃。”听见他是来质问的,北王妃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你这些日子浑浑噩噩,日日醉酒,我作为你的母亲,关心你也有错吗?”

北辰砚眉眼拧了拧眉,语气森冷,“只是关心?那为何张言儿今日去墨香居,说的是如今府中上下,都知晓了她喝避子汤一事?”

屋中有一瞬寂静。

张言儿怎么也没想到,北辰砚竟然会跑来质问北王妃。

她面色寸寸苍白,北王妃狐疑凌厉的视线射了过来,“言儿,我只说让你去墨香居探望你小嫂嫂,并没有提及避子汤一事,你是如何知晓?”

“我……我……”

张言儿袖中手紧张的攥成拳头,“言儿……是听府中下人说的。”

“哪个院的?”北王妃眯起眼睛,此事除了她和许嬷嬷,就连华儿都不知,墨香居的人更不用提。

张言儿垂下头,“当时……隔着院墙,我并没见着人,只听见她们议论,说……说的话很不好听,所以……义母让我去墨香居时,言儿心中替辰砚哥哥委屈,才控制不住说了出来。”

北辰砚闻言冷笑了一声,“隔着围墙,你倒是赶得巧。”

张言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言儿当时也很震惊,可惜没能抓到那些嚼舌根的人,否则定抓住她们,狠狠训斥一顿。”

她眼眸抬起,似藏着丝丝阴沉,“事已至此,义母如今该思量的应是这件事是怎么传出去的,抓住罪魁祸首处置了才是,否则……若是愈发宣扬……”

她看了北辰砚一眼,道,“岂不是让辰砚哥哥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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