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呼啸声当中，闷闷的雷声仿佛酝酿了几百年，裹挟了两米来高的浪花城墙向他们冲来。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架势。
惊天动地，简直难以想象。
“快走啊！天水来了。”
“大家快上岸。”
不知道谁叫了第一句，其他人也纷纷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得往岸上冲。
只是马匹繁多，再加上水浪阻势，他们很快就被绊倒，人叠着人，在水里胡乱扑腾着。
一时间到处都是尖叫声，马匹嘶吼声，乱成一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都朵，那比，快救本王！”
阿什那只来得及这么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抓住都朵的手，就被已经扑过来的水墙压进了水底，咕噜噜地喝进了好几口水。
头上的雪貂帽子早就被水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至于身上穿的大裘衣，因为吸满了水，将他拽的直往底下拉。
全身像是坠了一块钢板。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大，就在他几乎要死了的时候，终于被一只大手捞了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
“咳咳咳.....”
他的眼睛还是充满了模糊，阿什那拼命的咳嗽揉眼睛，还是被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所震撼到，“刚刚那个水，到底是什么鬼？”
“都朵，那比，你们不与我解释解释？！”
现在他也没什么形象了，裹着下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一件薄薄的小毯子，坐在河边瑟瑟发抖，嘴唇被冻得乌青，完全就是个落汤鸡。
哪里看得出来是什么突厥王。
“难道真的是天水？”
“上天不让我去攻打大昭？”
他还记得老汗王与大昭老皇帝签订的停战协定。
当初老汗王热血上头，为了取信当时代表签字的荣王，那可是使劲了手段。
不说赌咒发誓，还割破了自己的手心，歃血定义。
突厥人信奉上苍，一连两次碰到这种事情，出师不利，他难免会在心里打鼓。尤其是看见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哪里还有当初的意气风发。
“这是不是长生天对我们的惩罚。”
不等都朵他们说什么，阿什那继续自说自话，捂着喝饱了水的肚子忽然站起来，满面焦急，“不行，我们要不还是退回去吧。”
他现在也不想着要以战立威了，而是生怕被上苍怪罪，恨不得肋下生翅，立马逃回王庭，烤着炭火裹着被子，喝着马奶酒。
总好过现在顶着雪花被冻成狗。
“大汗，我想此言差矣。”
都朵状态也不是很好，虽然他身强体壮，但是短短时间，经过重重打击，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又在腿上新增了伤口，也很是狼狈。
“大汗，虽然开头不容乐观，可是我们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要不然，咱们留在家乡的那些族人们，或许也会有意见。”
突厥人信心百倍的带着许多勇气出门，现在仗都没打，就损兵折将将近五万，还没得到一丁点的好处，搁在哪个身上能接受？
“没错大汗，您想想，尤其是几个王爷，他们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的。”那比倒是难得的不与都朵唱反调。
倒是还附和个不停。
“大汗您想想，要是我们现如今回去，难保几个王爷.....”
那比没说完。
可是阿什那这次又听懂了。
他的几个兄弟对于自己走上大汗之位十分不满，可偏生老汗王偏心，他们只能将愤怒往肚子里吞。
明面上奈何不得阿什那，但是给他添添堵，私底下搞搞小动作，动动小思想，那很正常。
这次阿什那闹着要来打大昭，其中这几位王爷可是出了大力气。
尤其是大王爷。
他本是老汗王的第一个儿子，又是正妃所出，小时候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着的人。
本以为汗王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哪知道等了将近三十年，没想到被一个半道出来的老七给截胡了。
这件事让大王爷想起来就如鲠在喉，饭吃不香，觉睡不安稳，在内心下决心势必要把阿什那从宝座上赶下来。
自己一屁股做上去。
“你说得对！”
阿什那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伸着手，在半空中点了点，抖得像是得了即将迈进土里的老人。
他的自尊心被这么一说，又回来了。
“都朵，那比，你们，两兄弟果然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多亏了你们提醒本王，否则回去，他们一定会唧唧歪歪。”
“既然如此！”
阿什那大叫着，站起来将毯子一掀，双目赤红。
誓要冲破墨城，将大昭人都杀光。
墨城。
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一切都压抑的吓人。
“怎么样？”赵非蕴等人坐在大厅等候着，见着小林气喘嘘嘘得从远处跑来，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尤其是郑思远，率先开口，身子往前倾，疾走了几步，已经完全按捺不住自己内心得焦灼。
小林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那些个突厥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命可真是够硬的。
雪山飞石，水库放水，他们这些人累的够呛，但突厥人呢，看起来也只是伤了一点皮毛，如今还有近十万得骑兵。
铁了心得往这里来，看样子就非要与墨城有一战。
“唉！”郑思远握成拳，在左掌心狠狠地击了一下，嘴里哎呀一声，格外遗憾，“本来还以为会吓跑他们，没想到.....”
“还是拜折腾了一趟！”
“看来突厥人得日子也不太好过。”
突厥是以水草养殖为生，西北大旱，没道理只影响到姑臧一带，如今看来，他那边也着实受到了影响。
要不然光凭一个新汗王一拍脑袋就决定在大冬天得对外征战，举全族之力大动干戈，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迫切的需要得到大昭的金银钱财，丝绸棉衣，度过这个冬天。
“不行。我得回军营一趟做好准备。”
突厥人凶狠，尽管墨城大军仅有几万，可是总得试一试，不能让他们真的进了墨城，祸害百姓。
郑思远急匆匆得就走，连周白喊他也只是随意地摆摆手，顾不上说一句话。
“大人，郑将军这是怎么了？”
周白扶着徐莲花进来，看着郑思远急匆匆得背影，不禁十分疑惑。
难道？
他皱紧眉毛，望向赵非蕴。
得到对方一个沉重却又肯定的眼神。
他的心瞬间也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