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萧盼宁愿芍药有一死之决心,也好过如今牵累得自己也丢了个大脸。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将此话说出口,只能借着被乌来侮辱之事,震袖而去。
芍药听了,面色顿时煞白,跟随萧盼多年,她最是了解自家主子的一言一行,闻言便知她此刻的脾气实际上是对着自己的。
内心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比之前收的更紧,面色顿时煞白,膝下一软跪倒在地,扑向萧盼,喊声凄厉,“王妃!”
她伸出手,想抓住萧盼的衣摆,可惜衣带柔软细滑,她的手指空张,唯有微凉的傍晚空气从手掌穿过。
萧盼头也未回,连看也未曾多看一眼,倒像是陌生人似的。
萧眠在一旁看着芍药伏地而哭,肩膀颤抖不已,微微摇了摇头。
恐怕芍药跟着回去,依照萧盼的性子,怕也是有些苦头吃了,不过这些事倒是与自己无关,也只能叹息几声罢了。
反正有事也是赵非韫的任务。
她呀,也该做做自己的事情了,要不然整日里东奔西蹿,瞎忙活就像是路人甲一般。
日子如流水般倏忽而过,眨眼三日已过。
斗转星移,仿佛一眨眼的事,然对芍药而言,这几日却是难熬的狠,虽萧盼未曾言语苛责,但不知怎得,她就是感到浑身上下的不自在,内心一直都是提着,伺候起来也不是那么的自在得意。
“芍药,你怎么回事,愈发的毛手毛脚?!”萧盼抚了抚被扯痛的鬓角,眉头紧锁,不悦地将本欲插上去的玉簪丢回梳妆台。
“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这就为您重新梳妆。”芍药面色又白了,下意识跪倒在地,忐忑不安的看向萧盼。
“好了好了,你好歹也是我身边伺候多年的大丫鬟,如今怎么动不动就下跪,看着碍眼。”萧盼不耐地挥了挥手,不想多看,“下去吧,让绿儿进来。”
绿儿那丫头虽然粗鄙不堪,但胜在好指使,且一手梳头发的手艺也不错,给她梳好的发型总有几分新意,令自己满意。
“.......是。”芍药失落极了,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瞥见萧盼神色,到底不敢多言,沉默着低头出去了。
“哼,又惹主子生气了吧。”锦帘微动,芍药抬眼便见绿儿倚在墙边,漫不经心地剔着新染的手指,斜着眼睛觑了芍药一眼,嘴角带着讥讽笑意。
“唉呀,还说是什么贴身婢女,我看这才多久啊,你便连王妃都伺候不了了,算什么贴身婢女。”
绿儿得意极了,本来还以为这个芍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可如今看来,倒是一点用都没有,压根够不上威胁。
真是白让她担心了。
“行了芍药姐姐,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嫁人去吧,别惹的王妃生气,王妃这边,就由我伺候了。”
绿儿甩着帕子,扭着腰掀开帘子进了里屋。
芍药没吭声,但双手已紧握成拳,手指掐在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日头已经从东边升起来,暖橘色的日色洒下来,给灰色的墨城披上了一层暖色的轻纱,她失魂落魄地出了驿馆,沿着广阔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
本以为乌来被关了进去,拿回了所谓的卖身契,自此便能跟着萧盼返回长安,再不想这些事,哪成想,会把自己落入险境。
萧盼虽然嘴上没说,但她的一颦一笑,一眉一发都无不表达出了嫌弃。
芍药落下泪,可是凭什么?
她想不通,自己忠心为主倒是生了错处,想着想着,她又扯出一个讽刺自嘲的笑。
“老板,来一份蒜蓉烤猪排,五香碳烤猪蹄,再来一壶露夜白。”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对面约五丈宽的店中,两个高鼻深目的胡人戴着毡帽,正吃的满嘴流油,边吃还边点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其他桌的客人也纷纷点菜。
“好,各位稍等,这就来。”深蓝底色白花的布帘子被掀开,老板应声而出,将托盘放在桌上,嘴角也尽是笑意。
芍药定睛一看,这不是萧眠吗?她不是在县衙么,如何短短几天,就开起了小饭馆,瞅着生意还不错。
“二姑娘?”
她喃喃道,眼中有些。
饭菜香顺着风向飘到她鼻子里,肚子适时的咕咕叫起来,芍药面上一烧,光顾着赌气跑出来,倒忘了今日的晨食还没吃呢。
“哟,这不是我的娘子芍药姑娘么。”乌来衣服吊在臂弯处,浑身像是没骨头似的从远处晃荡过来,不到一百米,便已经摸了几个小姑娘的脸,四个大娘的屁股。
被人啐了几口,他抹了一把脸,倒是陶醉起来,嘿嘿笑着,嘴里的下流话不减半分。
芍药侧身一躲,避开乌来的手指,心底是又恶又惧,低着头不敢抬眼,声如蚊蚋,“让开!”
“唉,别走啊,咱们叙叙旧。”
因为她,自己被打了三十大板,险些丧命,要不是平日里贱命够硬,岂不是都见阎王去了,乌来心中存着气。
他没有反思,看见芍药便愈发想出了这口恶气,一把抓住芍药手腕,口中难闻的酒气喷出,将芍药熏得愈发挣扎不已。
乌来嘿嘿笑着,“跑什么?你说因为你,我受了这么多罪,你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我?”
说着他便按住芍药双臂,不顾朗朗乾坤之下,将嘴直直凑了过去,就要轻薄一二。
“混账东西,你放开我!”
“你叫啊,看谁来帮你,纵然是.....那个什么王妃来了,也挡不住我俩夫妻亲热。”
乌来耍着无赖。
“你无耻!救命啊!你我的婚契,我的卖身契早就烧了!”
“各位,你们信我,他就是个无赖!”
她的目光落在周边将信将疑看热闹的群众身上,充满祈求。
“无赖?我就是无赖。”乌来毫不在乎,他掐住芍药后脖颈,往前一送,视线阴狠地往周围扫了一圈,从牙缝中挤出冷笑,“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纵然是王妃来了,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我们夫妻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