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怎么会到这里?
虽然面容略做修饰,可他们的声音,自己是绝对不会听错的。
事到如今,怎么办?
她的心如擂鼓,有瞬间迷茫不懂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仙仙姑娘,你没事吧?”萧眠看她只站在那里愣神,细白的额角上渗出微微汗意,浸湿了乌黑的鬓发,身形瘦削,摇摇欲坠。
她心生怜意,上前一步,想扶住仙仙的胳膊,不妨手还未曾碰到,仙仙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急退两步,往后避开。
“是我冒犯了。”萧眠收回手,抱拳致歉。
是她忘记了,自己如今一身男儿装扮,为了装的更像些,不仅束了胸,垫了鞋底,还特意找人学了下修饰面部轮廓,贴了个假胡子,以便让自己更加硬朗英武。
不怪人家会吓到。
“好了,阿木,我们走吧。”赵非韫站在一边未曾说话,看了恨不得将头埋的愈发低的仙仙几眼,就要离开。
仙仙低着头,匆匆转身拉门要走。
“唉哟,大人们怎么就要走了?”恰在此时,门又被推开,是五娘子。
她用帕子轻拭了拭额角,一手扯一个,热情挽留,“这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想来大人们都玩得不尽兴呢。”
不等人说话,五娘子又极快地转身,在仙仙胳膊上狠狠扭了下,瞪着眼睛叱道,“你又在做什么幺蛾子?!惹得老爷们不高兴!”
“当初老娘就不应该买了你!”
凭五娘子的眼光,其实并不觉得仙仙长得有多么倾国倾城,然那一身的气质倒是有两分意思,嗓子也成,拿捏起来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再加上卖她们的人也只要了三百两,五娘子左思右想,还是同意了。
没办法,这年头,楼里的姑娘来来去去,生老病死,也是要补充新鲜血液的。
五娘子盘算的很好,可她没料到,醒过来的女子反抗激烈,整日里不是寻死觅活,就是嚷着让放了自己。
“我乃贵人,岂是你等贱民可以侮辱的!速速放了我,否则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说得硬气,五娘子却不知听了多少,满腔怒火下冷笑不已,“哦?那这位贵人您倒是说说,自己到底是哪方的神佛?”
“说出来,也好让我五娘子见识见识!”
“大胆,我是王......”女子几乎要脱口而出,下一瞬却不说了,只愤怒的看着五娘子。
“王什么?”五娘子甩了甩帕子,悠悠然走到女子面前,露出一个轻蔑地笑,反手就是一巴掌,“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难不成你还想说自己是王妃?”
“哈哈哈,老娘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捂着唇笑得格外讽刺,
“劝你还是收起那些小心思,不认命的姑娘多了去了,可进了我的冰香阁,便要老老实实认命,还能少吃些苦头!”
五娘子才不管这女子之前是什么身份。
退一万步说,要真的是什么豪门贵女,能被人贩子卖到这种地方?
估计也是什么贫民百姓家的女儿妇人罢了。
“行了,从今往后,你就叫仙仙!是我这楼里新来的歌舞姬,记住了!”
仙仙捂着脸气的浑身发抖,却没再说话。
五娘子只以为她记住了,认了命,派了其他姑娘好生调教了一番,这才放了出来,抬抬身价。
哪里知道,上了隔间半天,连个屁都未曾放出来。
要不是她不放心在外面听了半天冲进来,要是真让新县令走了,第二天她在苟子美这里还有好果子吃?!
想到苟子美的手段,五娘子冷意从心底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怒意更盛,就要上手扯掉仙仙的面纱,“还戴着这个劳什子作甚,赶紧.....”
“不要,我跳!”仙仙拽紧面纱,慌张又惊恐的看向五娘子,又很快垂下眼皮子。
事到如今,她已经避无可避,唯有尽快打发过去.....只是这样想,她的手指仍然紧拽的发白。
“不必,我家大人确实也乏了......”萧眠客气道。
“不用你假惺惺!”因为过于激动,嗓音似乎都有些破音了。
萧眠愣了一瞬,不知道为何,她刚刚似乎觉得这个所谓的仙仙声音竟然像那个堂姐萧盼。
她细细看去,又觉得不是。
萧盼更丰腴些,再说她好端端在长安呆着,如何会到边境小城。
看来自己当真是昏头了,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想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可她不知道,眼前人的确是萧盼。
“看来还是五娘子你说话好使啊。”苟子美摇摇扇子,重新落座。
“哪里呢,都是我家姑娘不听话,打扰了各位老爷雅兴。”五娘子不敢多说,“仙仙,还不跳?”
她用眼神示意压迫。
萧盼避开她的目光,只感到屈辱非常。
伴随着音乐,她只能软了腰肢,张开双臂,盘旋起舞。
只是唱歌之声过于低沉,五娘子在一旁频频皱眉。
对于萧盼来说,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难熬。萧眠的脸,赵非韫的脸,还有那个色迷迷盯着自己看得男人的脸,都令她无比恶心。
还有慌张与后悔。
自己不该的,不应当陷入到这种地步。
当初自己追随陈钦而来,为了加快速度,只带了芍药和几个侍卫,原以为低调出行,万无一失。
哪里知道都到了凉州,眼看着就能追上,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土匪拦了道。
侍卫被杀,她和芍药被绑。
如今自己身陷青楼,醒来却不见芍药,万般惶恐之下,她不是没想过要说出自己的身份,然而说出来又怎样呢。
别人会信吗?
萧盼机械地舞动,眼中绝望又疯狂。
不不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要是他们信了的后果自己更加承受不起。
纵然还是清白之身,传扬出去,堂堂陈王妃流落青楼,她还有活路么?
陈钦会接受这一切吗?
今后自己又如何母仪天下?!
萧盼不敢赌,她也不想赌,她垂下眼皮,掩盖住自己的心惊与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