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身子一颤,苍白的嘴唇微翕,目光之中尽是厌恶与仇恨,“无耻!”
自己的前十五年,顺遂安乐。
家中卖豆腐为生,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但也是过得去。作为女儿身,父母并不轻视,反而将其视作掌上明珠。
请先生教她念书,请大家教她女工。
自己与周白两情相悦,父母见其人品好,也不再阻拦,反而为他们订下婚约,还言笑宴宴地说以后他们就多了一个孩子。
可是一切美好一夜之间都被眼前这个禽兽毁了!
父母离去,周白身陷囹圄,她恨不得将苟子美剁成千万块喂狗!
她眼皮微垂,宽大的衣裙落在身上显得人愈发脆弱娇小,真如一朵莲花般惹人怜爱,又不如那些娇花易凋零。
苟子美挑起莲花的下巴,手指在淤青处不断摩挲着,目光露出几许痴迷,口中喃喃,“莲花啊莲花,你为何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呢。”
“只要你像其他女人一样对我笑一笑,老爷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我这条命。”
这个女人,性子又烈又猛,苟子美从最初的只是垂涎美色到如今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征服欲。
他将一箱又一箱的金银首饰放在余莲花面前,却没得到一丝动容。
他冷落她,余莲花无动于衷,甚至还更高兴轻松。
他对余莲花拳打脚踢,这个女人的眉眼便更冷,纵使快被打死也不求饶半分。
唯有......
他不想承认,这样的莲花对他而言,更有吸引力。
“只要你好好陪我一夜,我就把周白放了。”苟子美埋头到余莲花脖颈处,深深地嗅了一口,表情隐隐有着兴奋,“如何......呃!”
下一刻,他瞪大眼睛,捂住肩膀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一脚踹在莲花心口,双目赤红喷火,仿佛要吃了眼前女人一般。
“贱人!竟然要杀我!”
“你难道真的不在意周白?”
要不是自己反应快,此刻血流如注的地方就不是肩膀,而是脖子了。
“嗬嗬。”莲花并不回答,撑坐在地,随意抹了一把嘴角,只冷笑着。
当她不知道么,说什么放了周白,其实人都要快被砍头了。
她被关在这个巴掌大的后院,难不成还要对他感激不尽?
真是好笑。
“别再假惺惺了!要杀便杀,你要是不杀我,我势必要杀了你!”
莲花并不畏惧死,当初父母身死,她就想追随而去,只是午夜梦回时,她总是不甘心。
为何坏人能活得好好的,而好人却不得善终。
苍天不公,她便要自己讨这个公道,哪怕让苟子美流一滴血都是她赚到。
“贱人!”苟子美一把掐住莲花的脖子,硬生生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自认后院姨娘众多,可对这个女人却是付出了真心,然而他的真心却被扔在地上随意踩踏,让人看尽了笑话,此刻,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莲花。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有的是想匍匐在他面前的女子。
“你想死,好,我成全你!”
“等你死了,我就把周白千刀万剐,让你到底下做一对鬼鸳鸯都不得安生,哈哈哈哈。”看着莲花涨红的面色,布满红丝的眼,痛恨的眼神。
苟子美浑身血液上涌,暴戾袭上心头,面色狰狞,手上愈发用力。
“老爷,您饶了莲姨娘吧,她不是故意的,老爷求您了!”
婢女哆嗦着,跪在地上拽着他的衣摆连连求饶。
她这条命是莲姨娘救得,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掐死。
“滚开!”苟子美狠狠一踹,目光森冷扫过婢女青红的额头大包,犹如看死物一般,嘴角的笑意十分变态,“不急,既然你们主仆如此情深,等她死了,我会让你去继续伺候她的。”
婢女身子一颤,愣坐在地上瞬间不再出声。
苟子美瞧了,竟然笑得愈发大声。
肺部如火灼般难受,嗓子更是剧痛无比,莲花闭上眼睛,不愿临死还看见苟子美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庞。
“咳,咳......”
夜深,窗外刮过一阵夜风,将赭褐色的窗扉吹得啪啪作响,伴随着屋内急促痛苦的挣扎呼吸声,竟显得有几分诡异。
莲花眼皮沉重,正要陷入黑暗,忽然一阵嘈杂,脖子处一松,接连不断地清新空气涌入肺部,激得她不由连连咳嗽。
抬头一看,原来是管家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说些什么,苟子美整个人隐在暗处,即便不说话,也能感受到此刻他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你是说,墨城县令?”
苟子美仿佛片刻之间冷静下来,他背着手,往窗边走了几步,声音毫无起伏,只是那目光竟像是暗夜里的鬣狗一般嗜血冰冷。
管家哪里敢多看,他的后背汗湿,被夜风一吹,寒意顺着张开的毛孔直入血液,“是,老爷,那人是这么自称的。况且他们手里有正经的官身告敕,还有......官印。”
“海文书那边已经一一查验过了,确认无误。”
新县令深夜拿着文书敲响了衙门大门。
所有人都惊呆了。
本以为墨城已经是朝廷早就遗忘的地方,哪里知道竟然又来了个什么新县令呢。
海文书哪里敢擅自将人迎进衙门,故意借口夜深要多多校验文书真假,将人赶了出去。
可没想到,那人竟然摸到了苟府。
堂而皇之地敲着响锣,惊起左邻右舍,纷纷起来看热闹。
管家一见不好,便赶紧来报,“老爷,要不您还是去瞧瞧吧,看着那个年轻人不大好对付似的。”
虽然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但行事说话颇为尖锐傲气,看着并不好对付。
“呵,看你吓得那样。”苟子美回过神,倒是不以为意,左不过又是一个被长安随意打发来的倒霉鬼罢了,能有什么本事。
在墨城,他苟子美才是土皇帝。
“走吧,随我去见见,断断这位新县令长的寿龄能有几何。”
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连眼风都没扫过还坐在地上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