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急忙在后面紧紧追赶,韩佩正然向前奔走,忽然转会身形,再次抬手。这些兵卒已经见识过他方才的绝艺,因此又是一闪身,但再次中计——方才,韩佩已经把镖囊中的暗器全部打光了。
韩佩趁机闪进拐角处,余者也随后赶到,前后明明只差几秒,但前者早已不见踪影。一番搜寻无果后,兵卒决定先回去解决了李承乾再说。
但诡异的是,等到众人回到原处时,李承乾也消失不见。
另一边,韩佩正背李承乾,撒娇如飞向另一边跑去。
整个王宫是一座方形建筑,方才与江南王对峙的地方刚好位于军营的对面。因此,只要朝着反方向一路跑下去,就能到达褚方所在的营房。
但此时,韩佩的身体已经快要达到极限,剧烈跳动的心脏迫使他的身体疯狂抖动,不得不停下来倚在墙边大口喘气。
彻夜苦战,滴水未沾,韩佩不停地舔舐着已然干裂出血的嘴唇,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心中祈祷四周能够出现水源。
突然,韩佩想起白天陪着皇上接见前来举报的江南官员时,有人提及过王宫的整体构造。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王宫内有一条人造的水渠,外引长江之水,滤去泥土沙石,再选能工巧匠铸造机关,虽无风浪,自能涌之,流动自如,与活水一般无二。
想到这,韩佩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皇上,此时的李承乾脸色略微红润了一些,嘴唇也由黑紫色变为淡红色,韩佩又伸手把住其脉搏,见脉象逐渐平稳,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些。
王宫的院墙并不是很高,以他的功底,背着李承乾跳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出于谨慎,韩佩还是选择先独自跳上墙头打探一下情况。
墙内一片死寂,一堵高墙,将其与外面已然血流成河的地狱完全隔离开来。不远处,几点灯火上下飘荡,似乎正在朝韩佩的方向走来。
容不得过多犹豫,韩佩立即飞身跳出墙头,而后双手扒住墙头,摘耳侧听里面的动静。
过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里面才响起两个太监的声音。
“诶,是这吗?”
“怎么不是呢,我瞧的真真的。”
“这可是王宫,这一晚上又是进贼又是着火的,能吗?”
“你懂个屁,那火又不是外人放的,烧的不也是朝廷的兵吗?这贼可不一样,要是被他们救走了皇上,咱们一个也跑不了!”
“那说不定……这个贼也是咱们的人呢?”
两人争辩了半天,声音才逐渐远去。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韩佩才缓缓从墙头爬下,双臂不由自主地发抖。
这下好了,水没喝着,还被迫练了半天基本功。
但好在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根据刚才这两个小太监的对话来看,这场大火乃是人为,且很有可能是江南方面针对朝廷军队的阴谋。
而且,江南王已经料到可能有人来救皇上,还为此做了缜密部署。
如此说来,其叛变弑君的罪名已经坐实,现在只需要救回皇上,就可以直接下诏将其就地正法了。
因此,尽快找到褚方调动军队仍然是当务之急。
但方才两个太监谈话时也提到,起火的地方正是朝廷队伍驻扎的军营。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身处军营的两万大军现在已经全部丧命于火海之中了呢?
但他现在别无选择,在人家的地盘上,没有朝廷的兵马,又如何能够立足安身呢?
韩佩又检查了一遍皇上的身体,缺人其状态没有问题后,再次翻墙而入,来到那条人造水渠边,渠水清冽,慢涌微波,里面停着几条游鱼,光是看着就令人心神宁静。
韩佩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些水来,猛地铺在自己脸上。
只一瞬间,凝固的血痂、附着的泥土、干裂的皮肤……无数出自混乱与肮脏的事物都被一洗而净,从中也释放出不少细微的痛感,生出针扎一般的感觉。
反复清晰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后,韩佩又把头埋进渠水里猛吞了几口,由于用力过猛,还不小心吸上来一只正在酣睡的小鱼。
韩佩将其装进衣兜,作为储备粮食,而后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然而,等其再次翻出院墙时,却发现原本躺在墙角处的李承乾已经凭空消失。
天光放亮,朝霞从地平线处一路铺到王宫的院墙,韩佩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汗水从其两颊滑落,落在地上,如同消失的皇上一样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韩佩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无根,任由脚步肆意挪动,漫无目的地向前飘去。
王宫的院墙似乎没有尽头,深红色的墙体不断向前蔓延,直到消失在一个熟悉的拐角。
原来,韩佩一路折返,又回到了最初事发的那个拐角处。
晨露铺满地上凌乱堆叠的铠甲,其主人大多已经僵直,不远处还停着李潇潇来时乘坐的步辇,黄罗伞下是一张空着的座椅。
韩佩鬼使神差地坐了上去,左右晃动了几下——确实比平常的椅子要舒服些。
另一边,汤洪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已经撒开双腿跑出老远,起初,被他夹在怀里的李潇潇还在奋力反抗,对其威逼利诱,然而汤洪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只顾着拼命赶路。
再后来,李潇潇干脆放弃了挣扎,一心祈祷着前面能快些遇到自己的队伍。
直到一队军卒挡住了去路,汤洪在猛地停住脚步,扯着嗓子高喊。
“诶,当兵的,快把路让开,我有急事!”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听到汤洪的喊叫,只顾着低头赶路。
汤洪走进时方才看清,这支队伍乃是残兵败将,个个灰头土脸,盔甲歪斜,走路一瘸一点,有的受了重伤,被其他人背在身上。
奇怪的是,这些人手中大多没有兵器,而是拿着大大小小的木桶,盔甲各处都有被火焰烧过的痕迹。
汤洪只顾着在一旁端详,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直到被一名军卒呵斥道。
“诶,干什么的,赶紧滚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