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佩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独自背起李承乾朝着门外走去。
汤洪坐在椅子上,看了看韩佩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陈若茗,站在原地犯起了难。
韩佩走出门外,一见汤洪没有跟来,低声骂了一句粗口,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汤洪一见韩佩离开,愈发焦急——这偌大的王宫,凭他自己又怎么走的出去呢?
但眼下美人难舍,又踌躇了一阵过后,大个子干脆把眼一闭,俯身抱起陈若茗,对着眼前吹弹可破的脸颊猛亲了一口,而后又将其小心翼翼地放下,转身跑出屋门。
此时韩佩已然带着李承乾按照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仍然能看到远处升起的滚滚浓烟,但根据红光映射出的范围来看,似乎火势已经小了很多。
由于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加上沿途的机关埋伏大多都已经被来时的众人触发,因此韩佩很快就安全回到了王宫门口。
然而,此时的门口与刚才已经完全不同——宫门的院墙内外都占满了血迹,像是被人刻意涂抹上去的一样,门口处堆积了大量的尸体,人堆之中时不时传来模糊不清的呻吟声。
韩佩下意识腾出一只手来拽出佩刀,努力放轻脚步,贴墙而行。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声音莫名地耳熟,韩佩将李承乾靠在一处人堆旁,又从旁边的死尸身上扒下一件带血的衣服披在其身上,转身循着声源的方向摸索过去。
声音是从院墙的拐角处传来的,韩佩以极快的速度探出头观察情况,而后又迅速缩回墙角,心中转惊为喜。
拐角的另一边,是圣手白猿陈普和他的徒弟宝贝刘大亨,周围还围着几个黑衣人,手中利刃带血,直奔师徒二人而来。
如此说来,应该是留在宫门处的人遇到了可疑之人,出手阻拦但被对方反杀。
好在自己这边没有全军覆没,还可以找这两个人问清楚经过。
但两人的处境也并不好,方才韩佩只瞥了一眼,就看见陈普浑身是血,赤手空拳,刚才的喊声应该也是他发出来的。
至于刘大亨的那两下子,在这种场面根本不够看。
因此,韩佩不容多作考虑,飞身跳出墙角,二话不说提刀便砍。由于其出手神速,加上抬腿落足皆无声息,因此接连砍杀了几人过后,对面才反应过来。
但为时已晚,此时的陈普和刘大亨也发现了韩佩,顿时来了精神。
“老剑客!是您来了!”
“别废话,留两个活口,别人他们跑了!”
两面夹击,黑衣人一方很快就败下阵来。被杀得横躺竖卧,血流成河,只剩下一人被韩佩踢折了双腿,瘫坐在地上苦苦求饶。
韩佩抬起靴子底蹭了蹭刀上的血迹,回头看向陈普,此时的师徒二人已经彻底没有了力气,堆坐在一处大口喘着粗气。
明晃晃的钢刀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韩佩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厉声问道。
“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冷笑一声,把头缓缓抬起,钢刀逐渐深入其肌肤,献血呈条状被挤压出来,覆盖住刀身的光亮,韩佩不得不将钢刀微微抬起,那人顿时投来轻蔑的目光。
“来?合字的弟兄,你们,才是来者。”
韩佩眉头微皱,手腕微翻,由刀柄延伸出来的寒光顿时旋转成一道光环,只一瞬便破坏了眼前这个血肉之躯的最后一点意志。
一声惨叫过后,黑衣人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其身下逐渐渗出血水,流入地面上的砖缝间,很快便将周围的缝隙全部填平。
“你还是三条狗腿,够你再嘴硬三次的。”
韩佩的声音凄厉,如同玄冰刺入骨髓一般,令人胆寒。
但下一秒,韩佩就隐约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根据声音的位置判断,此人距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
“谁!”
韩佩没有回头——他知道,能够如此悄无声息接近自己的人,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要了自己的性命了。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了声音。
“壮士,好身手啊!”
韩佩抬眼看去,只见对面的一片阴影之中缓缓走出一大队人马,心顿时彻底凉了下来。
对方的阵仗,少说也得有上百人,且个个手提兵器,正当中一人高坐在黄罗伞盖之下,前后各有四人将其抬起。
韩佩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白天被关在囚车内的江南王。
“王爷,大晚上的还打伞,这是做了多大的亏心事啊?”
江南王冷笑一声。
“爱卿错会了,非是本王有意为之,奈何那边的火光太过刺眼,唉,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夜间纵火,看这阵势,恐怕起火处早已烧成了灰烬吧?”
李潇潇满脸得意,用猛兽玩弄猎物一般的眼神盯着韩佩。
韩佩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取下背在身后的斗笠戴上,缓缓把头底下,将双眼隐藏在阴影之中,而后猛然间手腕转动,刀柄再次延伸出一道光圈。
但这次,光圈落下的地方没有发出惨叫与呻吟,只有一具死尸飘然栽倒。
“陈普,风紧扯呼!”
片刻沉默过后,无人应答。
陈普和刘大亨此时已经有些恍惚——方才的战斗中,两人再次受伤,此时的陈普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意识模糊,刘大亨这是因为缺乏休息,已经躺在墙边迷迷糊糊入睡。
斗笠笼罩的阴影下,韩佩目光微微后移,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潇潇笑得愈发张狂。
“老人家,方才只看见个背影,见您伸手如此了得,还以为一定是个青年壮士,没想到是虎老雄心在,失敬失敬!”
韩佩在死尸上轻轻蹭去刀上的血迹,横刀而立。
对于其这般态度,李潇潇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继续笑着说道。
“早在狱中就听闻陛下收了一帮绿林之中的高人作为侍卫,方才本王从宫门路过时见识了几位,但平心而论,这些人的功夫……实在不敢恭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