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慧能眼圈微红,但口中并没有停歇。
“但先师似乎早已料到此事,在去世前的一年之内在南方修建了另一个仙师观,其膝下徒弟无数,此间都被召至北先师观召开比武大会,众人纷纷献艺,还引来武林中不少人想要观看,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无论是身份多高的人前来,都一律被拒之门外。更加奇怪的是,仙师辞世后,其关门弟子卢恒主动率领一部分门人前往刚刚在江南建成的先师观,我那位好朋友陆羽随即宣布仙师观遵循师名,从此分为南北两处,北观主教拳交,南观主教兵器,两处不可同收一人,如有违反者,全体门人围而诛之。之后年深日久,他二人也满满被众人分别成为南地仙师和北地仙师。”
李承乾微微点头。
“如此说来,这位壮士原来是名师高徒!”
欧阳深连忙跪倒。
“草民不敢!”
李承乾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又露出疑惑的表情。
“嗯?欧阳深,朕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你。慧能法师方才言说北地先师专门传授拳脚功夫,但朕观你方才在擂台上使用的子午鸳鸯钺也是虎虎生风,但不知那些招数又是何人所授的呢?”
欧阳深施礼答道。
“回禀陛下。这对子午鸳鸯钺乃是草民的祖上遗留下来的传家宝刃,虽不能够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但这使用的功法乃是家传,招法不敢说如何精妙,也算是几代人的心血凝结而成,加上家父便是走镖之人,常年仰仗此物防身,故草民所学招法大多实用,因此练起来还算纯熟。”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身子微微侧了一些。
“如此说来,方才台上所见只是凤毛麟角,那请问壮士,可否在此处练一练你在仙师观所学的技艺呢?”
“啊?这……”
欧阳深把头低下,眼珠不停地来回转动,慧能在一旁看出了端倪,又笑着上前解围道。
“陛下真乃人中龙凤,善察人心。贫僧方才一直想检验一下我这位侄儿的武艺如何,也算看看我那位兄弟近些年来有没有什么进步却总是不得机会,今日不如就借此机会,在圣驾面前讨教一番。”
话是拦路虎,衣服是瘆人毛,慧能此话一出,顿时把欧阳深的退路封死。万般无奈之下,欧阳深只得缓缓点头。
“既然如此,晚辈只好献丑卖弄几招了。”
李承乾猛地把大腿一拍,高声叫好。
“好!既然如此,来人,把周围的桌椅全都撤下,空出场地来。”
慧能把手一摆。
“陛下,不必麻烦,现在擂台已经结束,人群也都散去,不如我二人就在台上比试,您也好看得清楚一些。”
李承乾微微点头,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但又感到一丝失落——身为君主,慧能这份成熟老练的心境对李承乾有着独有的吸引力,但就眼下的状况来看,对方乃是有道的高僧,自己非但留他不住,甚至连旁边一语不发的老剑客韩佩也未必能够留下。
两人来到台前,一同飞身跳上台板,仅此一下,欧阳深就面露难色,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两人虽然起身时的动作几乎一致,但慧能跳起至台板的高度时明显尚有余力,欧阳深却已经开始下落,而且其脚尖刚碰到台板便发出声响,慧能明明身形胖大,动作却轻如鹅毛,未曾发出丁点响动,怪不得方才擂台比试之时,自己连人家何时上台都感知不到。
慧能仍然谈笑自若,伸手拍了拍欧阳深的肩头。
“欧阳深啊,从你师父那里学到了什么,尽管使出来,不必担心有过分之处,我长了一身的赘肉,抗揍得很!”
欧阳深急忙施礼。
“晚辈不敢得罪,但谨遵师叔命令!”
说罢,两人分左右站好,各自拉开架势,慧能点手示意。
“小子,你先进招吧。”
欧阳深此时满脸严肃,一改方才的谦和之态,闻言顿时眼露刚猛之意。
“您老恕罪,晚辈得罪了!”
说罢,欧阳深垫步拧腰,飞身向前纵去,左手一晃慧能的面门,右掌直奔对方的小肚子。
慧能自然明白前者乃是虚招,要害在其右手,因此并不慌忙,稍稍后退一步,而后猛地向前进身,以攻为守,左拳直奔欧阳深的软肋而来。
欧阳深不敢硬碰硬,急忙收回双手,使了招老君关门式,双手向中间合来,死防两肋。
没想到慧能这招也是假招,未曾碰到欧阳深的双手,大和尚就把手向上一翻,右手伸出两只粗大的手指,猛掏欧阳深的双眼,欧阳深大叫一声不好,急忙仰面躲闪,但又中了大和尚的计策,慧能催动右腿,一招秋风扫落叶将欧阳深绊倒在地。
但慧能也错估了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实力,本以为这一招足以让其心服口服,但万万没想到,慧能刚一松懈,欧阳深便就地翻滚,快速滚至其脚下,双脚抬起,使了一招兔子蹬鹰,对准慧能的两条粗腿猛地一用力,正好踢中其双膝。好在慧能练的是少林硬功,浑身上下如同生铁一般,硬生生接住了欧阳深的两脚,但脸上毫无表情,仍然伫立在原地。
欧阳深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像是看怪物一样张大嘴盯着眼前这个巨大的身影。
但他仍然不愿放弃,再次大喝一声,又伸出双拳猛砸慧能的两只大脚,老和尚顺势躲避,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哦?地躺拳的功夫,多年未见啊,陆羽那个老小子还真教了你不少绝活。”
若是在台下,慧能的这几句话足够再让欧阳深连鞠好几个躬了,但此时的欧阳深仍然满脸严肃,双眼紧紧盯着慧能的下三盘,身子在地上转动如飞,好似陀螺一般。手脚并用,频频发动进攻。
不远处的李承乾已经完全看呆,身边负责扇风的小太监也都停下手中的扇子,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擂台方向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