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外孙生病,那人说只要拿出十两白银,便可为孙儿改天换地,保其性命。灰衣婆子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孙子怎么了?”
那老妇人还以为杨月霞不信,便解释了一句:“他的背上肿了一大块,应该是破了。”
杨月夏一听,顿时想到了好几个可能。
不过,治病需要望闻问切,她没有见到那个女孩,所以也不能确定。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个女人的话,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个冒牌货!
可怜的老人和孩子,在医院里病倒了,还被人给坑了!
“你不是让他给你检查了么?”
找过大夫,大夫说没有希望了。说着,眼眶再次泛红。
她知道,自己是被逼急了,所以才想到了把驴子给卖了。
“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家?”
那个老妇人不懂杨月夏的话,她怎么也想不到,杨月夏所谓的“看望”,竟然是为了治好自己的外孙。
她顿了顿,又说:“我家有一台木轮车,车轮已经断了,所以我没有拿过来,如果你能卖给我一头驴子,我可以帮你修理一下,你也不会吃亏。”
驴子都走光了,她还要那辆木车干嘛?
杨月夏想了想,如果再算上木车的话,这个价格已经很合理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情做,如果没有遇到这件事情,那也就算了,但既然遇到了,那就不能置之不理。
春溪村是我的家。
这时,一行人来到了春溪村,春溪村与云溪村相隔甚远,距离并不远,但却有一道山脉阻隔着。
一路聊着天,她才发现,这个老妇人,也是个郑的,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都是为了修补墙壁而死的,到今天都没有回家。
一说到这里,她就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杨顺安,还有沈氏。
他老爹就是因为修路而死的,怎么,砌城墙有多危险?怎么都死了?
杨月夏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自从我儿子死了以后,我的媳妇就离家出走了,根本就不管我们家的事了,我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啊!郑婆子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原本有一个很好的一家人,可是,在她即将退休之前,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春溪村。
郑婆子一家就在村子的村口,房子都是新建的,看起来以前的经济条件还算可以,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驴子。
郑婆子继续道:“以前我媳妇闹着要新房,家里的银子都拿去买新的了,我爸和我儿子觉得家里穷,就去修路了。
杨月夏叹了口气。
这个郑婆子,实在是太善良了。
如果李山的母亲,能像郑婆子那样,对自己的儿媳好一半,杨春兰就不用吃这么大的苦了。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而是一个善良的人!
郑婆子推开房门,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光着上身,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拉过一件衣裳披在身上。
郑婆子反应过来,道:“哦,是奴婢大意了,小姐们可不能乱瞧,木轿就在院子里,奴婢带两位进去。
杨月夏道:“郑奶奶,我在中医那里也有点本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能不能让我看看?
郑婆子有些惊讶:“你还懂医术?”
“是的。”
杜筠教的那些,她虽说还不能完全掌握,可上辈子所知道的一切,都还在脑子里。
郑婆子根本就不信任她,她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
可此刻,她已经六神无主,只能试一试,“你看。”
杨春兰有些害怕,便将两个姐妹都给拉到了后院之中。
杨月霞温声道:“能不能让我看看?”
郑石头呆呆的点了点头,他见得多了,眼前这位清秀的妹妹,能看出什么来?
她打开他的外套,看到了他的脸。
正如郑婆子所说,她的背上的确是肿起了好几个大包,有些还在腐烂,散发着一股恶臭。
“你的病,可以治疗。”
郑石头闻言,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问道:“说,你喜欢我们家什么?你这是在忽悠我吗?
杨月夏: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看上去很像说谎的人么?
郑石头再看看郑婆子:奶奶,我这个病是治不好了,您就不要管了,您也不要听信陈瞎子那一套,把那笔钱留下,过上好日子。
“我不要你的钱。”
免费?你要我的驴子?郑石头语气虽弱,却也不敢大意。
杨月夏捏了捏太阳穴,她才不稀罕呢。
郑石头的身体,是一种腐蚀型的囊肿,光靠药物是不行的,破了就得削,破了的要破,破了的要破,排出脓液,方可痊愈。
还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也不是什么大手术,再加上杜筠特制的药物,只要治疗后不感染,应该就没事了。
严格来说,他的伤势要比刘婆子的孩子轻得多,因为他并没有骨折。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不会在意,但是现在,她不能让这个女孩就这么死去。
特别是郑婆子,她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惨了。
一旁的郑婆子听到了,心道:您真能给我孙儿治病?
百分之八十。杨玥夏没有直接拒绝。
虽然如此,郑婆子却很开心,但又有些犹豫:“可是,我可是答应过刘瞎子,要改变我的孙儿命运的。”
郑石头此时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朝着杨月夏说道:“你真的不要我们家的财产,也不要我们的钱财?
“不行。”
就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郑石头指向杨月夏道:“奶奶,我这就去找她看病。
可是,她能不花钱么?郑婆子欲言又止。
对于郑婆子来说,既然拒绝了,那就说明她没有这个能力。
但郑石头毕竟是个有主见的少年,对于那个陈瞎子,他是发自内心的看不起。
不能说每个人都没有什么能耐,不过郑石头敢断定,这个陈瞎子根本就没什么真正的本领,全是骗人的。
以前还说自己会看风水,辟邪,结果连改变命运的事情都能说了。
他之所以选择杨月夏,并不是因为他信任她,只是为了让她不要从家里拿走自己的东西。
就算被杨月夏杀了,她也不会让自己的祖母失望。
到时候,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身无分文,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父亲死了,这小子就成了一家之主。
姥姥!就她了。郑石头道:“你说的对!
郑婆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开口道:“杨姑娘,如果你能救我的孙儿,我家那头驴子我就让给你!
姥姥!郑石头对郑婆子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祖母可是说了,如果自己能好,那就证明对方确实有这个能力。
如果他的情况不好的话,他也不会付钱的。
杨月夏对郑婆子道:“你把你的孙子送到我这里来,我每天都要给他上药,也不太好。”
伤口好治疗,可是要跑到医院里去,还要翻山越岭,这让她很是头疼。
郑婆子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她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毛驴,而是找到了两个人,郑婆子自然也把那头毛驴给带了过来。
由于木轮车已经报废,郑石头便让他坐着驴子。
只要一动弹,他的腰就会隐隐作痛。
云溪村终于到了,王耀带着一群人来到了那里。
此时郑石头也没有多少力量,不过他勉强地张开了双眼。
“他们是什么人?”
“远亲。”
马氏听见动静,从屋里探出头来,看到一老一少,特别是那个病秧子,眉头就皱了起来:我们家没有这么可怜的亲戚。
话说到一半,马氏才想起郑石头原来是坐在驴子上的。
这时,马氏姑娘微微一笑:“大娘,您是我们的什么亲人?
杨三妮打断了她的话:“她是我母亲的亲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马氏夫人有些不耐烦了,呸了一声,道:“管他呢?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希望他不要死在家里,会给他带来厄运的。
郑婆子一听,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纵然她心地善良,但也容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孙子快死了。
但是想到可能是杨月夏的亲人,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刚才那人是我姑姑,你不要给她面子,她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如果她说错了,你可以直接骂她。”
郑婆子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这话说的还真是难听。
杨月夏给杨春兰安排了一个房间,四个人暂时都睡在了一起。
杨月夏道:“给他弄些食物,养足精神。”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是傍晚,天色还很暗,明天一早,我就去给他看病。
郑婆子刚要开口,便听到杨春兰道:“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杨春兰接手了郑石头的工作,而杨玥霞则是来到了她的医馆。
说来也巧,杜筠现在也在家里,杨月夏并没有见到白昌,杨月夏问道:“白昌呢?”
杜筠道:“白昌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不必继续留在这里,只需偶尔过来看看即可。
白昌现在是个病号,等他好了,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大夫家里。
杨月霞向杜筠解释了一下郑石头的情况。
虽然杜筠说过,不能收她为徒,可杜筠毕竟教过她很多东西,现在她看病,自然要告诉杜筠。
杜筠闻言,眉头一皱: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要你给我一瓶疗伤的药水,有了这药水,我有九成的机会可以让他恢复如初。”
她告诉郑婆子,自己有八成的机会。
杜筠望向杨月夏,一张精致的脸上尽是坚毅之色,如果是别人对杜筠说,杜筠可能不会相信,可从杨月夏的口中,杜筠却感觉到杨月夏并没有说谎。
杜筠点了点头,让她一个人去拿,药水就在屋子里。
事实上,杜筠早就跟杨月夏说过药膏的配方了,并没有太多珍稀的材料,只是制作的过程比较复杂。
她觉得这药不是免费的,等用光了,她就给杜筠多配点。
杜筠见杨月夏要离开,便将杨月夏叫住:“我跟你一起过去。”
杜筠还是有些担心,生怕她闯出什么事来。
他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只是将自己的医学知识传授给了她,所以他必须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杨月霞也不推辞,带着杜筠回了自己的府邸,杜筠也不推辞。
杜筠的到来,让杨家大院变得更加明亮。
杜筠很少进农家,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杨月夏是从杜筠那里学习的,但看到杜筠竟然和杨月夏一起来了,众人都有些意外。
杜筠进了屋子,给郑石头检查身体。
郑婆子一脸的震惊:这人是仙人吗?
“这位就是杜筠,传授我一身医理。”
杜筠的名字,郑婆子也听说了:难道是杜大夫?杜大夫曾经给我们村里的一个病人治好了中风。
杜筠虽然不常看病,但遇到有急事的患者,他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郑婆子本来是想把杜筠叫来的,可她对杜筠并不熟悉,也找了不少大夫,都说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先不说杜筠的医术如何,光是杜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足以让郑婆子对她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
杜筠望向杨月夏:那你准备怎么做?
杨月夏道:“你要将那些烂肉全部剥下来,那些还没有破裂的,也要割开,让他的伤口不再溃烂,然后再慢慢生长,就可以痊愈了。”
杨月夏有多勇敢,杜筠是看在眼里的。
他张了张嘴:难道要全部缝好?
杨月夏点了点头,伤口肯定是要缝合的,如果让她自己生长的话,很难恢复。
杜筠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到了晚上,她再次来到了杜芸的医馆,她要熬制药液,还有郑石头熬制的药汤,必须要熬制。
杜筠这里倒是有不少材料,杨月夏也就不打算从镇上弄了。
她用掉的东西,自然是要还给杜筠的,比如杨月夏见过杜筠知。
杨月夏也不忘给她准备麻醉药。
否则的话,郑石还真要头痛了。
第二天一早。
她拿出手术刀,缝合线,还有一些止血的药,麻醉药什么的,都已经备好,只等杜筠到来。
杜筠来的那天,正是朝阳初升之时,一缕轻烟笼罩在他身边。
杨春兰早就做好了早餐,早餐是一个肉馒头,她让杜筠也跟着吃,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如果不能填满肚子,等他体力耗尽了怎么办?
郑石头倒是没什么食欲,不过想起杨月夏交代过的事情,便又夹了两个馒头,塞进嘴里。
她用杜筠配制的药水,将自己的双手清洗干净,有消炎、消炎的功效。
她对杨春兰与郑婆子道:“关门,就在门外警戒,谁也不准进去。”
多一个人进去,对郑石头来说,就是多一份传染风险。
杜筠是来帮她的,其他的人,她都不愿意去看。
郑婆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厨房里,取了一把刀,像个看门的人似的,站在门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来烦我!”
杨月夏微笑道:“你就别担心了,你孙子福运气好,肯定没事的。”
“月夏妹妹。随着房门的关闭,郑石头的声音响了起来。
“看在你叫我大姐的份上,我会努力的。”
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能不能将那头驴还给我祖母?郑石头接着又说了一句。
我说过,我不想要你的驴!
来,吃药。她的目光落在郑石头的身上。
郑石头一饮而尽,便呼呼大睡起来。
杨月夏立刻忙碌了起来,这个级别的外科医生杨月夏以前做过也就算了,只是受限于目前的技术水平,根本做不到。
连刀都算不上,难道是针?还是之前在柳家用的那一套,因为当时情况所限,无法更换,所以需要先用火烧一下。
对于她来说,这一招很是生涩,但是在杜筠的眼里,这一招就不一样了。
面前的少女,动作很快,将郑石头背部腐烂的血肉,一寸一寸地削去,又撒上了一些止血的药膏,又抹了些药水。
而那些没有破裂的脓液,则是被她用小刀轻轻划开,将坏死的组织给挑了下来。
杜筠虽然听说过剔骨疗毒,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
还好,他的背部并没有什么要害,失血也不是很多,否则的话,想要补充血液,还真是一个问题。
能缝的都缝了,剩下的两处伤口没法缝,只能用绷带包着。
杜筠只是在一旁帮忙涂抹药膏,顺便看看郑石头的情况,所有的一切都是杨玉霞在处理。
她很小心,等她忙好的时候,时间都不记得了。
等她做完这一切,她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嘈杂声。
扫把星!滚出去!马氏在门外大吼大叫。
跟别的男子在房间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你还要不要点脸了!马氏姑娘声嘶力竭地叫道。
马氏并不打算进去看他们在干嘛,此时她只是要往杨月霞身上泼脏水。
而杜筠呢?村里的人或许对杜筠还算尊敬,可是杜筠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杨月夏捧上了天,马氏便开始怀疑杜筠不是个好东西。
特别是如今,杨月夏变得漂亮了不少,原本对她们两个没有什么想法的马氏,此时也动了心思。
郑婆子大怒:你少说两句,我家孙儿的性命,都是杨姑娘跟杜郎中给的!
噗!我跟你说吧,这杨月夏是个灾星,跟她沾上一点,都要吃大亏,你要是赶紧将你的外孙救出去,说不定他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你再不出手,你的孙子岂不是要被杀了?马氏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你没听说过吗?她克了她的父母和丈夫!马氏嚷了一声。
郑婆子本来就有些心神不宁,听到这里,更是觉得心里发虚。
但现在,她已经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杨月夏,所以,她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哪怕马氏说了那么多不吉利的事情,郑婆子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说完,她推开了门。
马氏眼睛很毒,她看到杨月夏手里握着一柄带着血迹的刀子,大声道:“大事不妙,杨月夏打死了你的外孙!
杨月夏瞪了马氏一眼,冷冷地说道:“阿姨,你这张嘴巴是不是有屎啊?不懂就不要乱说!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让人恶心!
杜筠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月夏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他抬头望着她。
杨月夏脸色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了。
杜筠点了点头。
郑婆子有些忐忑的看着房间里。
他没事,应该很快就能醒来。“嗯。”
郑婆子大喜:“我的孙儿有救了?”
现在看来,他的情况还算不错,只是需要时间来恢复。杨月夏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手术。
但她可以确定,这绝对要比那些盲眼卜算要可靠的多。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郑婆子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我的孙儿跟我说了,哪怕他醒来之后,我也不会让我为难你,你不用担心,我这个人,还没有那么不讲道理。
杨月夏一听,顿时心头一热。
这件事情,他承担起来,也有一定的危险,如果能救回来,他们当然高兴,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更糟糕了。
她对郑石头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郑婆子对她的好感也很高,应该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你也别太紧张了。”
郑婆子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心中也是一安。
杨月夏清洗了一下双手,对杜筠道:“那就在这里用午饭如何?
杜筠看到一脸诚恳的杨月霞,又看到大家都在忙碌着,一时间,她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平日里,罗云阳并不是一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人,但是现在,罗云阳轻轻的点了点头。
刘婆子一进屋,便看到郑石头躺在地上,一脸的担忧,她将手放在他的鼻尖上,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等饭菜做好,郑石头还是没有醒来,刘婆子有些着急:怎么石头还不醒来?
杨月夏也走了过来。
说完,他一巴掌抽在郑石头的脸上:“郑石头!”如果你还不醒来,我就带着你的驴离开!
郑石头身子一震,突然瞪大了双眼,两眼一瞪:驴子!
杨月夏摊手。
郑石头想要站起来,却被杨玉霞严厉的警告道:“给我躺着,不然我就不要你的驴子了!”
那头驴子,在郑石头心中极为珍贵,换句话说,郑婆子只有一条活路,郑婆子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郑婆子泪流满面:“小石头,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郑石头笑眯眯的望着郑婆子:“姥姥!
你觉得怎么样?郑婆子一脸担忧的盯着自己的外孙。
郑石头闭目感受了一会儿,只觉浑身无力,背后的疼痛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以承受的疼痛。
他并不是害怕痛,而是害怕这种奇痒,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挠。
郑石头张开双眼:“好多了!”
说完郑石头抬头望向了一旁的杨月霞,这一次他的态度明显诚恳了很多:“多谢。”
郑石头也不是真的希望杨玉霞能治好自己的病,他只是希望,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么外婆就不会再被那个老家伙给骗了。
谁知道,她这一手,还真起作用了。
这让郑石头很是尴尬。
杨月霞挑了挑眉毛,笑道:“如果你真想感谢我,就好好照顾自己,免得别人说我是个灾星。”
郑石头一脸严肃:“一定!”
郑婆子见郑石头醒来,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此时杨春兰也在忙着招待众人用餐。
杨春兰特地为郑石头熬了一碗不加佐料的骨汤。
郑石头是要吃的,有些香料和草药很有可能会互相冲突。
郑石头被麻醉后,吃不下饭,但一想到自己对杨月夏的承诺,二是为了让他尽快恢复过来,好去陪她。
郑石头让郑婆子煮了一碗粥,一滴不漏地喂到郑石头的嘴里,让她很是高兴。
身为医生,她当然想要遇到一个有责任心的病人,如果郑石头不想吃东西,她也帮不上忙。
大家都在庭院里吃饭。
杜筠站在杨家两女中间,显得格外出众。
有他在,一向狼吞虎咽的杨四妮,也忍不住放慢了速度,免得打扰到杜筠。
杜筠吃饱喝足,便离开了这里,上山寻找药材。
但她不能走,郑石头的情况很危险,她得留在这里看着。
杜筠才离开,杨家人的院落中,陈杏便开始四处打量。
“你是冲着我来的?”请进。
陈杏一进门,便神神秘秘地问:“杜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
但我想,在他心目中,你肯定是与众不同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看的原因。陈杏又说了一句。
杨月霞明白陈杏的好奇心,她不是坏人,而是杜筠在云溪村的地位很高。
所有人都忍不住对杜筠充满了兴趣。
“我家里有个病人,杜先生就跟着他一起来了。
陈杏儿继续说道:“这几日山上的香菇越来越多,你哪天上山,叫上我一声。
在村子里,陈杏儿并不缺少自己的好友,只是,她总感觉杨月夏有些与众不同。
她和杨月夏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却知道杨月夏很聪明。
“好啊。”
事实上,杨月夏在闲暇之余,也很爱上山。
陈杏儿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陈婆子对杨月夏的家人很感兴趣,所以就派了陈杏儿来询问。
陈里长作为村长,对村里的大小事务都有一定的了解。
陈杏又跟杨月夏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杜筠给他熬制的药水发挥了巨大的功效,郑石头身上的伤势不再溃烂,反而渐渐恢复。
但是这个恢复的过程却是十分的痛苦,肌肉生长的时候,奇痒无比,并不比生病的时候好到哪里去。
她反复叮嘱:别乱抓。
不过郑石头清醒的时候还能忍耐,一到睡觉,郑石头就忍不住了,干脆让郑婆子找来一根绳索,将他双手捆了起来。
这一天晚上。
陈瞎子拿着一块布,大摇大摆的朝着云溪村走去。
问清楚杨月夏的住处之后,方元就来到了这里。
等她提了一桶水过来,便看到郑婆子与一名黑袍老人在门外争吵。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骑我的驴?郑婆子这会是真的怒了。
你的外孙不是已经好了么?不是说好的十两白银,只要你的孙儿不死?我不要钱,我要你的驴子!陈瞎子望向郑婆子道:“你是说,你是不是在骗我?”
陈瞎子并非完全失明,而是一只独眼,而他剩下的那一只眼中,却是闪烁着光芒,正在盘算着什么。
你又没帮我把我孙儿医治好,就算我想把这头驴送给你,也不行!郑婆子斩钉截铁的道。
你怎么确定我没给你孙子治病?我在家里修了三天的法事,让他活了十年!陈瞎子很是不爽。
给我孙儿治病的不是你,而是杨小姐!郑婆子也不是傻子。
杨小姐是谁?是不是那个叫杨月霞的女人?她一个小女孩能干嘛?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的孙儿根本活不到现在!陈瞎子的鼻子里发出一道冷哼。
如果你不交出那头驴,我就要收回我送给你孙儿的性命!到那时,老陈家就要断子绝孙了!陈瞎子又说了一句。
郑婆子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杨月夏就在旁边偷听着,听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郑石头的病好了,他是来捡便宜的!
她费尽心机,不求回报,却不希望自己的努力,被一个骗子捷足先登。
再说了,如果不是郑石头走了狗屎运,遇到了她,那他就死定了。
她快步上前。
他对着陈瞎子道:“别动!
陈瞎子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杨月夏,那目光看的杨月夏浑身都不自在。
然后陈瞎子皱起眉道:“杨月夏?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杨月夏一愣,从陈瞎子的话语中,杨月夏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不过仔细一想,他似乎并没有见过这个陈瞎子。
然后陈瞎子给了杨月夏一个警告的目光:郑家那头驴子不是跟你在一起了吗?快,快,快,快!
杨月夏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我凭什么要帮你拉驴子?
怎么?难道你还真觉得你对郑石头有救命之恩?你是不是打算用这头驴来治病?说到这里,陈瞎子的声音有些不善。
杨月霞斜睨着陈瞎子,心道:我治郑石头,可不是为了收诊费,不过这个人,确实是我所治,你可有异议?
他的灵魂在地狱里,我要去接他的魂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能救活她?陈瞎子努力的将自己的功绩揽到自己的头上。
再说了,还是郑婆子主动来找我的!陈瞎子义正言辞。
郑婆子道:那时候我确实向你求情了,可是你说得要有银子才能运转真气,我可没有把银子交给你,这笔生意就泡汤了!
郑婆子有些懊悔,如果她知道这个陈瞎子如此棘手的话,打死她也不会来找陈瞎子帮忙。
当时她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听闻这个陈瞎子,乃是一位能够改变命运,改变命运的神仙人物。
陈瞎子的这个说法,让杨月夏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真是太棒了!
陈瞎子没有听到杨月霞话里的嘲讽,他得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昂着脑袋说道:“当然,我就是仙人化身!”
杨玥夏:……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真的,那么现在,她已经确定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冒牌货!
谁会这么说?
我奉劝你一句,最好识相一点,否则惹怒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陈瞎子没好气的说道。
而这个时候,郑婆子却被杨月夏拖着走进了庭院,并且将房门给带上。
陈瞎子唯一完好的一只眼珠子都快睁出来了:你说什么呢?
言下之意,就是谁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我跟你说,我是郑石头的救命恩人!跟你没关系!不要愚弄我们。杨月夏坚定的说道。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郑石头背部的腐烂血肉,被她一根一根的剥下来,然后缝合起来!凭什么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陈瞎子脸色一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他就知道郑婆子怎么会突然变卦,这么难骗,肯定是杨月夏在背后怂恿她!
此时陈瞎子对杨月夏可谓是恨之入骨。
原本他还指望着郑婆子能把那十两银子给她,哪知道这一等就是三日,别说郑婆子还没有给他送来一笔钱,连个消息都没有。
他现在后悔死了,要是郑婆子拿不到十两,他当时就该把驴子留着,发一笔横财!
如果郑石头真的能侥幸逃过一劫,也算是他的一份子。
如果他真的被杀了,那就有借口推卸责任了,毕竟这件宝物已经到手了,他也不可能再要回来了。
他一直在谋划,却没有料到,杨月夏会插手进来。
这让郑婆子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信心,只以为是因为杨月霞。
陈瞎子叫道:“这么惹老子,也不怕遭到报应?”
杨月夏在庭院之中默默地想着:如果要惩罚,就应该惩罚那些漠视生命的人!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
马氏则是在庭院之中,看了一阵。
杨月夏与郑婆子一进屋,马氏便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哟,这不是陈半仙么?
陈瞎子最爱听别人这么叫他,顿时眉开眼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杨月夏的姑姑,我叫什么名字?马氏解释道。
陈瞎子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怎么?你要为她辩护?
我说的不是真的。马氏微笑着推开了房门。
你肯定口渴了,快进来喝点水。马氏把陈瞎子请到庭院里去。
陈瞎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既然有了借口,那就顺水推舟吧。
陈瞎子随着马氏进屋,二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陈瞎子终于听懂了马氏所说的话。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说道:“唉,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可是一个灾星啊,跟他扯上关系的人都要倒霉!
这个人,不仅会害自己的亲人,也会害自己的村子!陈瞎子喃喃自语。
刘婆子正好从旁边经过,刘婆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住口!我应该感谢她救了我儿子!
刘婆子总以为刘大壮的病是杜筠救回来的,不过对杨月夏,她心中却充满了感谢。
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了杨月夏。
这个时候,郑婆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还救了我的孙子!
刘婆子已经听说过郑婆子的情况,连忙安抚她:“大嫂,你放心吧,杨玉霞是杜郎先生教的,杜大夫是我们这里的名医!
我儿双脚被那只野狼咬断,原本是无药可医的,好在杜大夫出手相救,如今也能像个普通人似的,能下床劳动了!刘婆子得意的说道。
这下,郑婆子更放心了,因为杜大夫就在她的孙儿身上!
说实话,郑婆子并不完全相信杨月夏,毕竟她从未见过这位小姐,而杜筠却像是一位真正的高手。
杨月夏是灾星,刘婆子,令郎被杜大夫看重,跟杨月夏一点交情都没有,郑婆子呢,是陈半仙救了你的孙儿!马氏嚷了一声。
马氏冷冷地瞪了马氏一眼,她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好过。
老是在挑事。
如果我是个真正的人,你怎么不被诅咒?“是吗?”
老实说,她真的很想拥有这种能力,那样的话,马氏就不会一直在这里跳来跳去了。
陈瞎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指着杨巧玉说道:“这可是你的福星,如果没有杨巧玉,这个小山村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杨巧玉这辈子就是大富大贵啊!哪个男人要是能把她给嫁过去,那绝对是一方豪强!陈瞎子又说了一句。
杨玥夏冷笑。
这个陈瞎子虽然没什么实力,但对别人的心思却很有研究。
果然,听了陈瞎子的话,马氏心中一喜:“是啊,我女儿生来就是有钱人,怎么可能跟那群扫把神相比!”
在云溪村这种相对封闭的地区,村民们对此多少有些迷信。
陈瞎子,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又想到杨巧玉和那个书生是真的订婚了,众人也就信了几分。
陈瞎子望向杨月夏,心道:“原来你还能改变命运。”
“我没有钱,我也不需要你改变我的命运。”
陈瞎子还在想着自己的驴子,驴子被绑在院子里,陈瞎子想要从后门离开,却被杨三妮拦了下来。
杨三妮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妹妹救人,她连驴子都不要,你还好意思要?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陈瞎子朝杨三妮皱了皱眉头。
杨三妮昂着头,冷笑道:“这就是我们家的地盘,你不要靠近我们,否则,你会砸坏我们的蔬菜,我们会赔偿的!”
陈瞎子看着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不能强夺,便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心道:你这个小姑娘,就算不是天生的灾星,也是个灾星,嫁给你的人,都是短命之人!
之前陈瞎子提到过玥夏,她还能容忍,但现在,她却不能这么做。
但现在,她听了陈瞎子对三妮的评价,再也忍不住,抄起一旁的扫把,对着陈瞎子就是一顿臭骂:“叫你乱说话!
快走!离开这里!杨月夏立刻下了逐客令。
她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杨三妮将来也是要出嫁的,这还没有出嫁呢,就传出会克夫的名声,不知道要把多少人给吓坏了!
这个陈瞎子,何止是贪心,简直就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杨玥夏!陈半仙儿可是我邀请来的贵宾,你别不识抬举!说完马氏走上前去拦住了她。
陈瞎子藏在马氏背后,浑身都在颤抖:“你这家伙,天生就是个灾星,这辈子都是个灾星!”
他不能对杨月夏做什么,但却可以让其他人远离她。
事情闹得这么大,杨婆子肯定是坐不住了,这时候杨婆子又把矛头指向了杨月夏:“杨月霞,你要干什么?人家是来给你算卦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既然你想找他算卦,那就让他帮你算一卦!我们不要!要是让我听见他胡说八道,我就打他!杨月夏脸色一沉。
杨婆子顿时跌坐在地,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腿上,干啕道:老子可是你姥姥,你怎么能这么跟老子说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杨巧玉走上前去,安慰道:“外婆,您不要哭,您的弟弟和我都在这里。咱们俩都是孝子,这就够了。
杨月夏一想到杨宜文,就觉得好笑。
这个杨家的独孙,她只见了一面,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到杨家,而是直接离开了。
她能猜到,杨宜文一定是觉得家里过得太差,所以才不想回来。
有了家里的钱,他就可以尽情的享受生活了。
杨月夏只当杨婆子是吃饱了撑的!
杨月夏被杨婆子的哭声弄得有些烦躁,干脆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不再理会她。
到了用膳的时间,大房把陈瞎子留下来用膳。
陈瞎子虽然大饱了一口,但是一想起自己得不到的驴子,心里就十分不爽,但又无可奈何。
郑婆子不肯交出来,他总不能强取豪夺吧?
没过多久,马氏便将陈瞎子所说的一切都传遍了整个村子。
马氏以前就认为杨月夏是个灾星,现在陈瞎子这么一说,他就更是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开始大肆宣扬起来。
马氏在黑杨月夏的时候,也不忘把自己的闺女杨巧玉说成是个大福星!
但无论马氏说什么,经过杨颖的精心照顾,郑石头如今也能走路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任谁都能看出,郑石头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郑婆子对杨月夏已经完全信任了!
郑石头这边刚好转,马氏那边就有了新的话题。
她此刻站在梅树下,威风凛凛,道:“你真以为是杨玥霞救了郑石头?都怪我女儿,她给杨家带来了福气,所以杨月夏这个灾星,被她给压制了!
这一套一套一套的,连马氏自己都有些信了!
当日郑石头将丝线取下,郑婆子十分兴奋。
杨月夏告诉他,如果他能解开那根绳子,那就好办了,让郑石头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为郑石头解除了神经,他便在杨家多留了一天。
第二天,郑婆子对杨月夏打了个招呼,便要将郑石头带走。
这对爷孙俩,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杨家了。
郑婆子对杨家两个,实际上也挺疼爱的,只是如今身体已好,总要回去。
郑婆子一改之前的担忧,笑眯眯的道:“小妞,我真的要多谢你了。”
那头驴子还在院子里。杨四妮见郑婆子要离开,便出声叮嘱道。
这几天来,负责喂养驴子的都是杨四妮,杨四妮本来就爱与小兽打交道,对那驴子也颇有几分情意,此时见杨婆子快忘记了驴子,便赶紧说起话来。
郑婆子那么大的人了,又岂会忘记?
郑婆子微微一笑,道:“你对我孙儿有救命之恩,这些日子我们也在这里蹭吃蹭喝,这头驴子就当是医药费的一部分。
郑婆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这是三两的银票,你拿着。”
郑婆子一边说,一边将袋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怎么行?”
郑石头老脸一红,道:“月夏姐,对不起,我错了,你必须把那头驴子给我,还有那笔钱!
当初她救了那个女孩,也没有想到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