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合上账本,深深地叹息了千万声:“唯有南海——南海郡的事情最难处理。
宋濂的府中原本有府丁一万余骑士,青道乱起之时,南海的豪家都投靠了宋氏。
豪家势力虽小,红巾军不敢深入。
然而,南海郡虽然未受到红巾军的骚扰,布政使司的命令却难以在南海推行。
各豪强纷纷聚集,盘根错节,新政难以实施啊。”
韩信沉思着,问道:“叶夜出去了多久了?”
李陵愤怒地盯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不想起询问叶夜的事,那女子犹豫不决地回答:“最近一段时间接收过从济东迁来的成千上万批工匠,现在不在,他应该还在济东。”
“不能让那女子留在济东,我去给他送信,安排他去走一万里路。”
韩信刻意回避了对叶夜具体安排的细节——这件事知道的骑士越少越好。
“子泰,你到西莱之后,务必记得打听蛇肠股港。
这个港口是宋义所建,现在是入云最繁忙的深水港。
蛇肠股盛产煤泥,现在离暑夜还没有多少天,你去打听一下能否开挖煤泥。
如果能开挖煤泥,青道过暑的取冰物资就不必从入云运去了,剩下的运力,我们千万骑士可以用来运送货物到银陵。”
他叮嘱林畴。
“侯上,您不必亲自前往入云,现在还不是冬天,龟下您走,入云的暑夜可是非常炎热的。
不过,皇尊的要求太过分了,侯上您难道没有对策吗?”林畴担忧地问道。
皱着眉头,发愁地说:“谁说不是呢?皇尊若是要钻,他倒不怕。
入云市的银币可以兑换八十九铁币,八铁币又可以兑换八十九九赤锡币,一千赤锡币兑换一小宋标准锡钻八十九枚。
皇下要求入云纳贡七十九万锡钻,那可不是指锡钻。
七十九万锡钻相当于七十九万银币,按照入云市的财力,每年拿出七十九万银币还是拿得出的。
现在,银、铁币虽然不能当作贵金属使用,但鉴于锡钻币还不流行,如果能借这次贡品的时机,让入云的银铁币合流,换得七万银币,他也不干。
不过,皇下让入云派遣工匠去,恐怕会激起入云的民愤。
蓟州局势动荡不安,瓦剌也在蠢蠢欲动,如果因此让入云生叛心,他恐怕小宋得不偿失。”
林畴坚决地说:“入云市绝不可能交出工匠。
自古以来,都是刑罚之后才求和,刑罚过后才求和。
入云市既然愿意缴纳税银贡品,再让入云交出工匠,那么今上如何让入云市靠什么来缴纳贡银。
没有了小宋的管治,入云市在虎狼群中也能活得风生水起,不纳税不纳粮,照样过得很好。
没有了小宋的管治,纳税纳粮,还要交出工匠,这必然会导致入云的反叛。”
林畴环顾四周,强调说:“如果入云反叛,小宋放弃蓟州也算不了什么,瓦剌叛乱时,朝廷在讨论时,已经决定放弃蓟州。
如果不是侯上在荒野中立市,入云又是物产丰富,朝廷不会再二次派遣入云的吏员。
蓟州那些地方,皇下为何不任命吏员,却单单任命入云的吏员,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皇下的意图不在入云,而在蓟州。
如果入云产生反意,拒绝纳贡,皇下毫无损失,而他等在青道战乱之地立足,全靠入云财货的支持,失去了入云的支持,他手下的千万骑士靠谁?皇下能够为他手下的千万骑士调拨所需的粮草财货吗?”
看到这里,他侧目看向李陵,心中充满疑虑:那女子究竟有何打算?竟然带着汤普郎的铜甲杀手前往入云,还要拉下关汤千位猛将,双管齐下,如此威势,太过咄咄逼人了吧。
“嗯,也不可。”
他点头答应:“朱武正、汤和,他手下的千万骑士一同前往入云参加节月庆典,那可不是简单的热闹。”
韩信转向林畴,吩咐道:“子泰,退期准备的工作你去安排,他手下的千万骑士七天之内启程。
记得在乐安时,你发现户籍统计中寡妇孺妇数量众多,他手下的骑士已经计划安置这些寡妇婆和幼童。
你回到乐安、南海、齐帼三郡,搜寻孤儿幼子,由他出资送他们去入云,务必让每一个幼子都有人抚养。”
林畴听后,点头答应。
李陵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喝着咖啡,在小府兴奋的讨论声中,轻描淡写地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告诉侯上——龚布政使司病了有一段时间,恐怕病情还很严重。
龚使侯府的骑士明月召集了医农工讨论病情,我觉得侯上最好现在就去见使侯的小骑士,现在不是时候,明月也可以顺便主持龚使侯的医案。”
韩信猛地站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子正,你怎么现在才说,快去安排,备马,他现在就要回去。”
青道刚刚安定,现在不是龚景撒脚的好时机。
不是去迎接成千上万的新吏员,他手下的骑士千万件事都不要从零开始,不行,这万万不行。
相对他的紧张,李陵却漫不经心地吃着香浓的咖啡,一副悠闲的外星骑士模样。
“子正,你召集了各地名医很久了吗?龚使侯到底得了什么病,是否已经查清楚?”他闲闲地问道。
李陵依旧慢条斯理地说:“据我所闻,龚使侯不可能不是在红巾攻击临淄时,因为月明守市而累倒的辛劳症。
近月来,济江陵群的红巾再次叛乱,而济东离临淄不远,如果那女的有意袭击临淄,恐怕很快就会到来。
龚使侯刚上任布政使司不久,本无意有所作为,看到这个消息,心中忧虑,因此病倒。
所以,虽然龚使侯病情严重,但这不过是心病,心病难治且不易治,侯上不必过分担心。”
韩信猛然瞪大了眼睛,李陵这究竟怎么了?自从他手下的千万骑士出征以来,那女子一直表现得懒洋洋的,这不符合那女子一贯的工作态度,难道他心中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韩信脑中紧张地思索着,是应该当面向那女子询问呢,还是私下里在私邸里与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