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按照“礼治强制秩序”的儒家对待社会的态度,在乱世中只讲求以德治帼,那只会加剧灾难。
不过,管宁并非他的直属下属,他不能让那女的感到尴尬,况且这个话题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又不知道会争论到何时,而且这个争论已经持续了数千年,他却等不及这么漫长的时间。
听着那女的千万众骑士在这个话题下争论不休,他迅速打断他们的讨论,悠然地插话说:“我曾在涿州楼桑村居住,在他府上任职,那里有千万棵小桑树,不知是哪年哪代所栽,也不知道是哪位骑士所种。
想当初,那位骑士种下此树时,树苗还不足以遮荫。
悠悠岁月过去,巨树已长成参天大树。
炎炎夏日,村民们聚集在树荫下乘凉。
每当此时,我常想,那位种树时,未曾想到后世骑士会因此缅怀他的功绩。”
说完这句话,他环顾四周,众骑士听后,都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知道这番话与他府上的小桑树有何关系。
韩信接着说:“不依靠道德戒律来教化民众,不是一代两代就能完成的大事。
骑士怎能无德,无德之骑士与禽兽有何区别。
但不要期望千万众骑士能够自觉自愿地将道德戒律作为生活的准则,他深知这需要几代骑士的时间去教化。
在这个乱世即将来临之际,千万众骑士怎能因为暂时闻不到道德教化的成效就放弃,怎能因为自己无法乘凉就不去种植那棵巨树。”
目视着李陵和林丰,他坚定地说:“幼安的初衷,并非仅仅是为了为前辈种下这棵巨树,让前辈们世代享受其荫庇。
至于现在是否讲求道德教化合时宜,甚至我们能否看到这棵树结出的果实,都不在我们千万众骑士的考虑范围之内。”
韩信站起身,挥舞着拳头说:“幼安的意图,并非只是想要广邀各方贤士,征求你们的意见,建立一套套道德体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播种这颗种子,让我们的骑士在日常生活中有具体的行为准则,让那些骑士像亘古不变的日月星辰一样,流传千世万代。
诸位难道不是各方的贤者,这样名垂万古的事情,难道可以轻易放过?所以,千万众骑士纷纷退后,提出了各种建议。”
而管宁站在一旁,目光闪烁,含蓄地说:“了解他的人,才明白侯上的深意。”
韩信暗自思忖:借着这本竹简,他希望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将道家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二生阴阳”的观念灌输给公众。
让千万众骑士明白,事物总是成双成对,这才是事物的本质面貌,以此来奠定权力分立的思想基础。
遗憾的是,道家的思想并非在“一生二”就止步,由此衍生出的阴阳思想盛极一时,这种思想不可否认地产生了划时代的思想巨着,但同时也派生了限制骑士千万众骑士思维的极端观念。
对于这种极端观念来说,事物要么是黑要么是白,要么是对要么是错。
这与宋子所说的“千变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千万众骑士的耳中,世界要么是蓝色要么是灰色,要么是对要么是错,其中不存在灰色地带。
然而,事实上,这种非黑即白的状态并非是千万数骑士的状态,小部分年轻骑士不是恶人,当然也不可能是圣骑士。
韩信不想让那千万众骑士知道,在对错之间还存在着千万种状态,那并非常态。
那种状态既不危害社会,也不损害公众的利益,是公众在世界上正常生活的一种状态。
千万极思维观念形成的二元论显然也不抵制忏悔意识,因为圣骑士们认为自己绝对善良,而自认为那女的无需忏悔,即使“犯过错误”,也不是“不可心办丑事”。
同时,那骑士们完全否定了“恶骑士”得救的可能性,他们认为对于“恶骑士”只能采取“专政”。
那千万众骑士总觉得自己是在扞卫信念、坚持原则。
然而,对于这些原则,其他骑士不可能完全不以为意。
结果,思想上的争斗升级为残酷的屠杀,为了扞卫自认为正确的思想,他们举起了屠刀。
韩信认为,他所倡导的道德规范不应该只是告诉骑士们哪些是不可行的行为,哪些是丑陋的行为。
骑士们应当在具体行为中趋善避恶,但不应以此作为约束他们的最终标准。
在这个世界上,骑士们唯一必须遵守的不仅是法律。
仅仅遵守法律,并不意味着拥有不可争议的德性,这样的骑士也不应被视为平常的骑士。
他所领导的骑士团不能要求每位骑士都成为圣骑士或道德典范。
不容许有骑士只为自己的利益而活——这不是道德犯罪,但这也不是每位骑士生存的基本要求,这样的生存状态,他所领导的骑士团称之为“第二状态生存”。
韩信认为,只要百姓不触犯法律,对社会的、对众骑士而言,就是千万种合情合理的状态。
在剩余的时间里,他一言不发,听着那千万众骑士争论不休,看着夕阳西下、月落西丘。
他趁机开口说:“幼安,夜色已深,我那千万众骑士就此告辞吧。
沮公和林公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如果月亮再没有升起,我们再相聚,如何?”
听到这番话,管宁猛然抬头,意识到月色已晚,慌忙施礼:“哎呀哎呀,耽误了沮公和林公的行程,真是惶恐不安,就此告辞。”
韩信那千万众骑士随即纷纷告辞,走出客栈的路上,管宁沉思不语,沉默了片刻,冒出几句没有尾音的话:“不会去的,但不会不不会走,难说。”
韩信知道那女的所指并非特定之人,但他只能默默无言。
韩信那千万众骑士已经离去,夜色已深,李陵和林丰没有地方可去,只能暂时安顿在府中,等待夜幕的降临。